那淤青在胳膊的内侧，看上去已经有段时间了，但又不像是磕碰的，更像是针扎后针眼出血扩散出的皮下淤青。
手腕还有新鲜泛红的指印，显然是刚刚攥出来的。
陈回甚至都不敢想象陈勋的生活。
在他的世界，陈勋只是与梁星夙短暂相处，就被梁星夙虐待身亡。
而在这个世界，就算梁星夙成了陈茴，也依旧是个虐待狂，陈勋几乎是日夜和她相处……
他本来只是想见一见陈勋，然后再理智地处理陈茴。
可他高估了自己控制情绪的能力。
陈回跨步冲到了陈茴的身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狠戾道：“你对陈勋都做了什么？”
陈茴发不出声音，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破碎的字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姐……姐！”
陈勋抓住了陈回的衣角，努力说话，“坏人别打……姐姐……”
陈回手上的力道松了松，他看向陈勋：“别打姐姐？她那样虐待你，你还向着你这个所谓的姐姐？”
“姐姐……”
陈勋听不懂他的话，只是嘴里呜咽，不停喊着姐姐，为姐姐求情。
一辆车从身后飞快驶过，伴随着一道漫长刺耳的鸣笛声。
为了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陈回松开了手，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松手，于是猛地推了陈茴一把。
陈茴被推倒在地，摔得不轻，她紧蹙眉头，瞪向陈回。
“你神经病吧！我要报警了！”
陈回蹲在陈勋面前，掀开他的衣服，查看了他的身上。
除了刚刚的淤青还有一些细小的血点，和他当年在陈勋身上看到的血点一模一样。
逼人吞针，针通过胃的蠕动会慢慢刺破胃壁，进入腹腔，继而会刺破其它的器脏。久而久之，身体免疫力被破坏，就会让毛细血管造成破裂，皮肤就会出现和毛孔一般小的血点。
这种虐待方式不会像疤痕那样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又能对陈勋造成痛苦。
“报警，如果你不怕自己虐童的事情被发现，就报啊！”陈回双眼猩红地吼道。
陈茴愣了一下：“你怎么……”
她不清楚为什么面前这个人会知道她的秘密。她瞒了那么多年，连她父母都不曾发现，居然被一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戳穿了。
陈回抱起陈勋，准备去医院，结果被陈茴一把拉住。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虐待我弟弟，恐怕你才是要拐卖儿童的吧！”
说话间，陈茴已经拿出了手机，拨通了110，“我报警了，赶紧把我弟弟放下！”
陈回不为所动。
“滚开。”他冷声道，“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把你的尸体扔到马路中央。”
这眼神震慑到了陈茴，她清清楚楚记得自己上次是如何被陈回杀害，那种恐惧感让她犯了怂。
见她不再吭声，陈回便转身走了。
怀里的陈勋不停地捶打他。
陈回只是面无表情地受着。
他宁愿陈勋打得更狠，这样他心里的愧疚也就会更少一些。
“小勋，哥哥带你去看医生，把你身体里的针取出来。”
陈勋不听，依旧在哭喊着，伸出手，泪眼婆娑望着站在原地不动的陈茴，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到了医院。
陈回站在挂号收费的窗口站了很久。
他没有手机，也交不了钱，没有办法给陈勋做检查。
好在他之前留了个心眼，记下了孔舒的手机号码。
想起自己刚刚和孔舒吵了一架，陈回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借了部手机，联系了孔舒。
孔舒和申向衍赶到医院的时候，远远看着陈回抱着因为哭累而睡着的陈勋。
陈回的神情极为柔和，他低垂着眼帘，歪着脑袋看着陈勋的睡颜，格外宠溺。
气质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孔舒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哇”。
“哇什么？”申向衍不理解。
“你不觉得陈回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吗？”孔舒直勾勾地盯着陈回。
她还蛮喜欢看这种画面，莫名有点温馨。
申向衍淡淡回了句：“母性的光辉我是没看出来，但确实比之前看上去要温顺了些。”
陈回察觉到了二人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
他迟疑了片刻，对着孔舒招了招手。
孔舒走到他身边，没有理会他，只是看了一眼陈勋。
陈勋脸上还挂着干掉的泪痕，睫毛又长又浓，睡颜很乖，和陈回完全不像，可爱极了。
“付钱。”陈回对着申向衍说。
申向衍嘴角一抽想骂，但瞥了一眼怀里熟睡的孩子，忍了，拿着手机默默去付了费。
陈回没有叫醒陈勋，把他送进了拍片室，然后便站在外面等着。
“我把他从梁星夙手里抢了过来。”
陈回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他不认识我，只叫那个虐待狂姐姐。”
想起他带走陈勋的时候，陈勋的嘴里还在喊着姐姐，他心里难受。
孔舒还在和陈回较劲，没有应声。
申向衍嘲讽：“这个世界的陈勋又不认识你，不叫你不是很正常吗，怎么，你真把这个世界的陈勋当你弟弟了？”
他的话像是一把刀，在陈回的心上又狠狠扎了一刀。
陈回低下头，心里比谁都清楚。
“梁星夙不会就这样罢休的，她肯定会报警来找陈勋，我没有她虐待陈勋的证据。”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
陈回突然安静不出声，孔舒忍不住瞄了他一眼，然后又极快地收回了视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申向衍一点也不好奇陈回在想什么。
但他看了一眼孔舒的脸色，然后又抬眼看向陈回：“怎么突然不说了？继续说啊。”
陈回酝酿了几秒，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最后逃出循环了，你们能不能帮我照顾陈勋，至少不要让他继续呆在那个虐待狂身边了。”
“你之前明明很讨厌这个弟弟，怎么，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申向衍阴阳怪气地说。
“我再怎么讨厌他，至少我没有像梁星夙那样虐待他。”
陈回反驳的明显气势不足，他弱弱说了句，“虽然我对他也不怎么好……”
申向衍闷哼一声：“活该。”
陈回不乐意地看向他：“你好像没有资格嘲笑我，我听孔舒3号说过，你以前好像对我妹妹非常冷淡，甚至故意不给她好脸色。”
申向衍“中箭”，沉默了。
陈回得意地笑了下，但也没有因为自己说赢了申向衍而高兴。
起码孔舒还在，申向衍还有很多机会去补偿。
可他好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