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黎鸣。
在听到申向衍的话后，孔舒并没有特别惊讶，甚至觉得只有这一个解释，才能让现在发生的事情变得合理起来。
申向衍：“还记得陈话书坠楼那一次，警察在陈话书的身上检测出了他的指纹吗？”
孔舒：“记得。”
申向衍：“当时，黎鸣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接触到陈话书，所以查出指纹这件事就让我觉得匪夷所思，再加上杜娴当时给你发消息，说她在教学楼看见了黎鸣，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怀疑还有另一个黎鸣。”
孔舒想了一会儿，才说：“之前黎鸣说过，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从来没有见过另一个他，那如果现在真的有第二个黎鸣，会不会是最近过来的？”
申向衍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孔舒盯着杯子里静止的水，眼珠悠悠转了转。
“那现在黎鸣在哪？”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
“我在这里。”
门外，黎鸣一手扶着门，另一手拄着拐，左腿膝盖以下绑着金属矫正绷带，看上去伤得不轻。
不知怎么，现在的黎鸣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唇色干裂苍白，原本的一丝不苟此时也不再去注意了，抹过发胶梳得规整的三七分也松散了下来，蜷曲的毛发耷拉下来，有些凌乱。
最惹人注意的，是他的眼中的亲切和蔼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幽怨，无尽的幽怨，与恨。
比丈夫死了四十年的寡妇还要幽怨……
好像死后就能立马变成怨气极深的索命厉鬼，杀光世界上的所有人。
看到这副模样的黎鸣，孔舒和申向衍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回应。
“我看见了另一个我。”
黎鸣嗓音十分沙哑，他顺手带上门，“另一个我杀了陈话书，杀了我最后一个需要的人，然后就逃走了……”
说着说着，黎鸣拄着拐的手紧攥，青筋暴起，咬牙切齿，“我需要你们，你们循环，这样我就可以回去了。”
孔舒惊讶地“啊”了一声，正疑惑为什么这次黎鸣会知道循环的事情，又为什么会知道陈话书是那最后一个，接着，就听见申向衍低声说了句：“我把循环的事情告诉了他，还有陈话书在三点来到这里的事情。”
“哦……”孔舒后知后觉点点头。
原来申向衍不见的那段时间去找黎鸣了。
可为什么要瞒着她单独行动，还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循环的事情告诉了黎鸣？
申向衍不等她多想，随即挑起了另一个话题，他看向黎鸣，故意阴阳怪气：“你不是去拿了陈话书的血液和骨髓吗？怎么还在这里，不应该已经回去救老婆了吗？”
黎鸣无奈，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本来拿到了，可是……”
后半句，他没能再说下去，但他们也猜到了结果。
总之，就是没能得偿所愿。
“但只要在下一次，我在另一个黎鸣之前杀掉陈话书，就能顺利完成血祭，只不过再次循环我就没了记忆，还希望你们能把这些再告诉我。”
“我并不想帮你。”孔舒毫不犹豫道，“我和申向衍一直在迫不得已循环，可这不代表我们会利用循环帮你去做杀人的事情。”
听到“我们”这两个字的时候，申向衍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
“可我不杀自然会有另一个黎鸣去杀！我只是想回去，想回去救我老婆！”
黎鸣咬牙低吼，理智尚存，控制住了自己的音量，以免被病房外的人听见，“反正你们只需要告诉我陈话书的事情就可以了，又不需要你们来插手！一旦我完成血祭，我也能帮你们逃离这场循环。”
“这不一样，如果我在下一次循环告诉了你陈话书的事，就相当于间接帮你杀了人，我说不帮就不帮！”孔舒语气坚决，毫无退步的余地。
她宁愿困在这场循环里永远出不去，也不愿意助纣为虐，做让自己良心过不去的事情。
“黎鸣。”申向衍缓缓开口，“孔舒都说了她不愿意，就别在这里发疯了，你之前的理智呢，见到另一个自己以后就被狗吃了？”
闻言，黎鸣欲言又止，对上申向衍那双淡漠却又掺杂着一丝怒意的眼睛后，他也顿时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乱了方寸。
明明他都已经知道最后一个人了……
这一切都要怪另一个他……
不行！
他不能在这种紧要关头失去理智，纵使孔舒不帮这个忙，申向衍也会帮他，因为，他们已经达成了所谓的“合作”……
内心一番挣扎以后，黎鸣垂了垂眼帘，冷静了下来。
他望了申向衍一眼，又看向孔舒，冷哼一声。
“好，你清高，你了不起，等你在这场循环里困上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一直到死，我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
说完，黎鸣愤愤地拄着拐，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病房。
孔舒也气得不轻，呼吸急促，胸口上下起伏，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皱眉抬手，捂住了头。
“你怎么了？”申向衍见她不舒服，起身想要去按呼叫铃。
孔舒连忙伸手拦下了他：“不用了，就是刚刚一激动，血冲脑子了。”
说完，她狐疑地看向申向衍，“你为什么瞒着我，把循环和陈话书的事情告诉了黎鸣？”
“我总觉得黎鸣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所以想找他谈谈。”
申向衍边说，边不紧不慢地从桌上拿过孔舒的手机，漫无目的地划动着屏幕。
孔舒被他的小动作吸引了注意力，目光落在他圆润干净的指甲上，“那你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什么也没问出来。”
申向衍的指尖定在了屏幕上，转移话题，“十一点了，我们一直都没有触发死亡条件，现在，你死亡的规律真是越来越让我摸不透了。”
闻言，孔舒看了一眼墙上的表。
23：23。
马上就十二点了。
孔舒不由得开始有些心慌，忍不住攥紧了被子一角。
申向衍想了一会儿，淡道：“要不，我们就让时间过去，看一看十二点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说不定过了十二点，我们就摆脱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