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值班室门口，黎鸣像是在门后掐着时间点一样，班长的手刚抬起，还没敲在门上，门便打开了。
“隔着门都能听到你们几个的大嗓门，怎么这么多人来啊？”
黎鸣笑呵呵地将门大敞开来，“都进来坐会儿？”
“黎老师，我是来还钥匙的。”班长将手里的钥匙交给了黎鸣。
“大学里怎么样啊，是不是比高中的时候好多了，不那么累了？”黎鸣将钥匙挂回了原处，嘴角的笑容始终保持着。
望着此时亲切和蔼的黎鸣，孔舒突然有一种分裂感。
虚伪的面具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
“累啊，黎老师！”王择豫夸张说道，“我上了大学以后天天早晨起来拉练跑步，运动量比高中体考的时候还多，而且还没有你的数学课给我催眠了，我都老失眠……”
黎鸣撇了下嘴，食指隔空点了王择豫两下：“王择豫，就属你嘴贫，实在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我晚上帮你补习数学！”
王择豫连连摆手：“那还是算了吧……我怕累着您……”
趁着几个人聊天的功夫，孔舒默默离开了值班室，申向衍察觉到她离开后，也跟着走了出来。
两人走远了几步，站在窗边。
“你怎么出来了？”申向衍问。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孔舒回答。
申向衍:“什么问题？”
孔舒酝酿了一会儿，将自己心里的问题说了出来。
“上一次，你在警局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被警察带走那么久，又安然无恙走出来了？还有，你刚刚站在窗户边到底和陈话书说了什么？”
申向衍静静地盯着地面，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回答。
过了几秒，他缓缓开口：“上一次，是黎鸣执意要和我谈话，所以警察才把我带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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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发生的四个小时前」
申向衍跟着警察进了警局后，被带去的地方并非冷冰冰的审讯室，而是最普通不过的谈话室。
谈话室里摆放着几盆常青绿植，几张桌子摆在五六十平米的屋子里，并没有360度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和录音设备，还有几份没有动过的盒饭放在门口的桌上，还是温热的。
申向衍在谈话室里坐了没多久，黎鸣便被警察带了进来。
他双手拷着银手镯，警察将手铐锁在了桌面的拷环上后，便转身离开了谈话室，还不忘带上了门，只留下两名警察守在门外。
没有警察、没有监控和录音设备，只有角落里一个老式的、不能录音的监控。
申向衍不明所以，“你跟警察说了什么，他们居然放心让一个嫌疑人和我单独相处？”
“我跟他们谈了条件。”黎鸣倚在椅背上，看上去很从容，“我告诉他们，如果给我时间让我和你单独聊聊，我就会告诉他们关于S档连环杀人案的线索。”
黎鸣作为S档连环杀人案件的真凶，一直有在密切关注此案的调查进程。
他了解姜毅对于S档连环杀人案的一切，都有非同小可的执念。
所以，只要是提到关于凶手的线索，姜毅就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
“聊什么？”
申向衍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我不觉得我跟你还有什么话能聊，之前我们应该都已经聊得差不多了，我现在只想等着警察的调查结果出来。”
黎鸣笑了笑：“陈话书并非死于坠楼，她在坠楼之前被人抽走了心头的血，腰后也有明显的骨穿针伤痕。”
腰后？
骨穿针？
申向衍立即反应过来：“骨髓，凶手抽了她的骨髓？”
闻言，黎鸣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满意：“没错，就是抽骨髓，凶手取了血和骨髓，他一定也和我一样，坚信完成血祭仪式，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所以呢？”
申向衍重归平静，面无表情地盯着黎鸣，“你叫我来，应该不是只为了告诉我陈话书真正的死因吧。”
黎鸣沉默了几秒，望着申向衍：“你比我想象的更要冷漠。”
说完，他垂下眼帘，脸上笑意愈深，“这样正是我想要的。”
申向衍没有说话，懒得浪费精力去深究这一番莫名其妙故弄玄虚的话。
“我之所以叫你，是想和你合作。”
黎鸣的双手手掌叩在一起，缓慢摩挲，“你和孔舒能不停地在时间里循环，并且带着记忆，到了下一次循环，我便不会再有和你们见面交谈的记忆，我希望，你能在下一次循环的时候，查清楚陈话书以及杀害她的凶手都是来自哪个时间点。”
听到这里，对于黎鸣的目的，申向衍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大致清晰的思路。
但他还是装作不理解的样子，问道：“为什么？”
“我只差一个人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倘若那两个人之间，有一个是来自三点到四点之间，我就可以完成那个仪式了。”
黎鸣说着说着，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这只差一步的感觉，已经将他折磨到心神俱疲，近乎崩溃。
申向衍眼神冷了几分：“告诉你，你就会去杀了那个人，那我就变相成了你的帮凶，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和你合作？”
“你会的。”
黎鸣不慌不忙道，“其实真正让你们时间倒流的关键点，在孔舒身上吧？而你……应该只是被连带了进去。”
申向衍的眼中终于不再是平静，他紧盯着黎鸣，微微皱起了眉。
明明没有将循环的原因告诉黎鸣，可他居然还是能察觉到。
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他察觉到这一点的？
申向衍脸上微妙的变化被黎鸣尽收眼底，他便知道是自己说对了，于是又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你们能陷入循环，为什么孔舒才是导致循环的那个关键点？”
“什么意思？”申向衍不耐烦了，“别拐弯抹角的，有话就直说。”
黎鸣指尖敲了敲桌面，两手轻握在一起，做了一个简单的握手手势。
“我说了是合作，自然不会只有我受益，如果不尽快阻止这场循环，孔舒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被她牵连，自然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只要你帮我找到，并且协助我杀掉那最后一个人，我就会在血祭之前，帮你们逃离这场循环……”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知道一个可以逃离循环的办法，孔舒她，也一定很想摆脱循环吧……”
申向衍坚若磐石的心境有了一丝动摇，他想了一会儿：“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现在除了相信我，你也没有别的选择。”
黎鸣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他确定，他找到了申向衍的软肋。
“在和你年龄相近的人中，你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冷静无情的一个，陈话书坠楼，死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你也没什么情绪波动，所以，我相信我提出的条件，对你来说并不算难。”
这一刻，申向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黎鸣会单独找他，而没有找孔舒了。
“怎么样？”
黎鸣脸上扬着势在必得的微笑，“要不要和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