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之中，尘岳和完颜弼两人相对而坐，耶律保机和何木答兀恭敬的站在一旁，闭口不语。
接下来的对话已经不需要两人再插嘴了，只需要安静的倾听。
但耶律保机知道，说服完颜弼的把握已经高达七八分，只差临门一脚。
完颜弼看向尘岳的神情很是复杂。
对面这个男人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却一次次的击败自己。
出身寒门，却一手打造出威震天下的凉军铁骑，如今更是手握中原六道之地，带甲数十万。
放眼天下，完颜弼觉得除了那个雄兵百万的大燕，还真没人能挡住凉军的兵锋。
要知道，这一切就发生在短短的十来年，天下大势都被这个男人给搅乱了。
没有尘岳，或许燕人的马蹄早就已经踏上了中原的土地。
完颜弼一身的傲气在这个男人面前荡然无存，不得不承认，尘岳比自己优秀得多。
尘岳看着完颜弼，缓缓开口道：
“完颜将军，做了这么久的对手，咱们今天却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一时间连尘岳都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谁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坐在这里，面对面的和完颜弼聊天？
“是啊，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完颜弼苦笑一声：
“王爷的手段鬼神莫测，我完颜弼服气。”
以前的战事不谈，光这次凉军活捉自己的一步步谋划都堪称滴水不漏，就连慕云隆佑和纳兰亭烨也成了尘岳手中的棋子。
尘岳倒没有打击完颜弼那颗脆弱的心，只是淡淡说道：
“将军只是选错了路，非战之罪。”
有一说一，从这些年交手的情况来看，完颜弼确实有领军之才，虽然多次败于凉军之手，但也曾取得过优势，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借口好找。”
完颜弼自嘲的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尘岳道：
“想必刚才我们的谈话王爷都听进去了？”
“嗯。”
尘岳点头承认。
“那就好。”完颜弼坐直了身子：“我还有几个疑问，还请王爷直言相告。”
既然完颜弼已经升起了和凉军合作的心思，那么有一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尘岳微微抬手：
“将军请讲，本王定如实相告。”
完颜弼微眯双眼道：
“凉军在蓟州、瀚州、东庭挑起了这么多事端，你们的手为何能伸的这么长？
或者说我再问的明白点，王爷手里只怕有一个规模庞大的谍报网吧，遍布各地？”
话音刚落，耶律保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完颜弼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件事，这可是凉军的绝对机密啊。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完颜弼的用意，他想用这个问题试探尘岳，到底有没有合作的诚意。
何木答兀一脸苦笑，完颜弼的问话还真是切中要害，这也太直白了点。
但尘岳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淡淡的开口道：
“凉地有三司，问天司、武备司、兵武司。
问天司专职刺探情报、暗桩遍布各地；武备司负责统筹粮草、军械等军用物资的储藏、转运、调拨；兵武器打造军械，统一所有兵器样式。
这次挑动东庭内乱，正是我凉军问天司的手笔。
不知道这样的回答将军可满意？”
完颜弼表情一僵，就连耶律保机和何木答兀也一阵错愕。
尘岳不仅将问天司的存在告诉了完颜弼，更是连兵武司和武备司都合盘托出。
这说的，可有点多了啊~
不等完颜弼开口，尘岳就接着说道：
“本王知道将军想试探我们的诚意，但今天本王能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大的诚意。
三司的存在虽然是凉军机密，但日后一旦合作，就不再是秘密。
本王可以向将军承诺，和我们合作，绝对会比和燕人合作要更好。
但是你也绝不能再暗中搞什么动作，信任，是互相给予的。”
尘岳的语气由缓但急，既真诚，又带着一丝警告的味道。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要和完颜弼合作，透露一些秘密没什么，但是他也绝不允许完颜弼在暗中玩什么手段。
以诚相待，是最好的。
被尘岳把话挑明，完颜弼的脸上倒是出现了一抹尴尬，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爷真是快人快语，佩服。
那好，咱们就都真诚相待！”
虽然此前一直是敌人，但尘岳的这个回答却让完颜弼的心中升起了不少好感。
这样的合作才更让人放心。
“求之不得。”
尘岳微微一笑。
耶律保机和何木答兀相视一笑，这个开头还算不错，很愉快。
完颜弼挺直了腰背，终于说起了正事：
“不知道王爷口中的合作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形式，又或者说我需要做什么？”
“很简单。”
尘岳开口道：“我们会放将军回去，你们该领兵领兵，该打仗打仗。一切如常，但是咱们保持暗中联系。
等对东庭的大战开始之时，我们自然会告诉将军怎么做。”
“对东庭的大战？”
完颜弼眉头一皱：“你们要主动对东庭动手？”
“是。”
尘岳肯定的点了点头。
完颜弼有些愕然的说道：
“凉军多线作战，兵力捉襟见肘，防守尚有些勉强，王爷竟然还想主动出击，击败东庭兵马。
这种战略，太大胆了吧？
大战一旦失利就是满盘皆输，凉地绝无翻盘的可能。”
“事在人为罢了。”
尘岳淡淡笑道：“和我们凉军交手这么久，将军应该明白我凉军战力。
到时候再有将军率部临阵倒戈，两方齐心协力，一举击败东庭燕军，想必不难～”
这话从尘岳嘴里说出来极为轻松，对于击败东庭燕军这件事信心满满。
“王爷果真自信啊。”
完颜弼喃喃了一句：“好，就算我们联手，大败东庭燕军，进而收复整个北金失地。
然后呢，北金并入凉地吗？”
这是完颜弼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北金的亡国之民在燕人的统治下活的不好，他不愿意再把百姓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
哪怕尘岳真的能做到凉地北金一视同仁，他也不愿意。
“不！”
尘岳肯定的摇了摇头，沉声道：
“我凉军从未想过要占据你们的土地，这一点我尘岳可以对天起誓。
正如本王向保机承诺的那样，北金光复之后，土地还是你们自己的。北金或者说现在的东庭何去何从，你和保机二人说了算。
本王只有两个要求，第一：金国这个国号不能再用，第二，两地边境之间决不能再起任何摩擦或者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