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阵阵,星光点点。
大批的黑影贴着地面匍匐前进,一点一点的靠近辽古城的城墙。
坐落在两山之间的坚城犹如巨兽般匍匐在地,经过这么多年的加固修缮,辽古城的坚固程度已经不容小觑,城墙的高度也就比武关略矮一点点。
当凉军步卒抵近到离城角只有两三百步时终于停了下来,所有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因为前方矗立着着火盆、火架,再往前注定会暴露踪迹,这也是城内守将的手段,迫使你无法发起偷袭。
罗浮的身躯贴在地面,脑袋微微抬起,目光紧紧的盯着城头那些摇曳的火把。
他在等,等城中内应的信号。
上千人就如同幽灵,在夜色中飘荡,更远处还有大军在不断靠近。
可是罗浮他们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城中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罗浮略微有些焦急的看了一眼天色,按理来说现在他应该听到一声响箭才是。
手底下的一名校尉小心翼翼的爬了过来,低声道:
“将军?会不会出什么变故了?”
“不清楚~”
“怎么办?撤走还是强攻?”
“等,再等等~”
罗浮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阴狠。
他的任务是天明前攻上辽古城的城头,撤退?
绝不可能。
终于,城内隐隐约约传出了一阵阵的大吼声,貌似城头上的火把也变得混乱不堪,人影纷纷。
罗浮的心里咯噔一下,瞅这架势怕是城中出了乱子。
“将军,这~”
“等!接着等!”
“咻!”
随着一道响箭直冲云霄,罗浮的眼神终于彻底黑了下来。
响箭是进攻的信号,但是城门却没有打开,说明城内的同袍行动受阻。
“噌!”
罗浮瞬间拔刀,低喝道:
“崔言,强攻!”
既然城中的同袍已经暴露,就容不得他们再耽误时间,只能趁着城内混乱尽快攻城。
一旦城内的同袍都身陷重围、战死孤城,那他们攻城的难度就要大的多。
“诺!”
“起来!”
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怒吼一声:“将士们!跟着我,杀!”
“杀!”
密密麻麻的黑影瞬间起身,急速朝着城墙扑去。
在那些明亮火把的照耀下,凉军的身影显露无疑。
“呜~呜~”
“凉军来了!凉军来了!”
“敌袭!上城戒备!”
“咚!咚!咚!”
刹那间满城躁动,雷鸣般的战鼓声响彻云霄、凄厉的号角声让所有守军都心头一颤。
一直坚守在城头上的官军颇有些慌乱,那些个黑影毫无征兆的就杀了出来,谁能不慌。
而且对面可是大名鼎鼎的凉军,号称杀人不眨眼的铁血士卒。
“杀!”
“杀啊!”
一名百夫长哆哆嗦嗦的左瞧右看,然后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他怕了,城外漫天的喊杀声让他怕了。
“噗嗤!”
一柄大刀突兀的捅穿了他的胸膛,周围的士兵都被吓了一大跳,畏畏缩缩的看着那出刀的人。
辽古城主将元武,握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大刀一步步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厉声喝道:
“退后一步者!
杀无赦!”
满城的士兵都是一哆嗦,旋即开始专心致志守城,再也没有半点逃跑的心思。
“弓弩手!上箭!”
“放!”
“放!”
“再放!”
“嗖嗖嗖!”
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像是不要钱般的射向城外,给夜色增添了不少杀气。
“嗖嗖嗖~”
“噗噗噗~”
城外来自辽东的那些精壮步卒没有还击,只是铺开成零散的锋线直奔城角,尽可能的避开箭矢。
没办法,他们是轻装简行,除了少数的云梯之外根本没有携带弓弩。
校尉崔言冲在最前方,眼看着城角越来越近,怒喝一声道:
“放梯!”
“砰砰砰!”
仅有的二十几架云梯被平铺在地,士卒踩在上面快速的通过那足有两丈宽的护城壕沟。
“嗖嗖嗖!”
“啊~”
崔言眼睁睁的看着一名步卒当胸中了一箭,然后栽落壕沟,被布满沟底的利刺扎的血肉模糊。
“妈的!”
崔言眼神一寒,容不得他有丝毫的迟疑便继续喝道:
“放弩!架云梯!”
“嗖嗖嗖!”
一部分军卒身上缠绕着和先登营一样的攀岩绳索,弓弩轻轻这么一放,锋利的钩爪便被稳稳的勾在城头的砖石上。
“上!”
“都给我上!”
随着一道又一道矫健的身影开始顺着云梯、攀城索向上攀登,辽古城的攻城战算是正式打响了。
……
而城内的激战还在继续,早就埋伏好的官军将城门口的几条街巷围的水泄不通。
“当当当!”
“嗤嗤嗤!”
“喝!”
握着军刀在敌阵中左冲右杀的乔年已经浑身是血,手底下两三百号的精锐死士眨眼间就折损过半。
“喝!”
乔年一扭腰肢,用右胳膊死死的夹住了侧面刺来的两支长枪,任凭对面的军卒怎么用力都拽不动。
“死!”
“嗤嗤!”
随着乔年手中的弯刀狠狠一挥,两道血箭便染红了他的脸颊。
乔年没有片刻的停滞,单手抓住一杆长枪,在人群中来回冲杀,凶猛异常。
可奈何官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包围圈越来越密集。
浑身鲜血的乔年怒吼道:
“城门!去城门!”
仅剩不足百名的汉子疯狂的向城门口涌去,想打开那坚厚的城门。
“嗖嗖嗖!”
“噗嗤噗嗤~”
奈何密集的箭雨和一排排锋利的长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短短的几十步,倒下了近百名凉军的铁血士卒。
“啊!”
“啊啊~”
看着一个个老兄弟倒在血泊中,乔年眼眶冒火,硬生生的顶着长枪阵杀到了城角边。
“咔嚓!”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激烈厮杀,乔年手中的那柄满是缺口的弯刀终于崩碎了。
“嗤嗤!”
周围的官军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一拥而上,顿时就有七八杆长枪刺进了乔年的胸膛。
“噗嗤~”
乔年喷出了一口鲜血,眼神中满是不甘:
“啊!”
重伤垂死的乔年用尽全身力气夺过一杆长枪,狠狠的向前一刺,再度击杀两人。
“噗嗤~”
这一击似乎掏空了乔年全身的力气,这位出身自挽辽营的老卒摇摇欲坠的看向了近在咫尺的城门,喃喃道:
“巍,巍巍大凉。
何人、何人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