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等楚云歌醒来时,早就不见了夜璟辰的身影。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在心中腹诽着男人的霸道。
不过昨日她对宁侯夫人说了那样一番话,原本以为她会上门来,谁知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接下来一连几日,宁侯府那边安静非常,就连皇宫也没传来什么消息。
楚云歌有些纳闷,不过也乐的清闲。
这天夜里,她方才准备入睡,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音。
“小姐,小姐你睡了吗?”
她从床榻上起身,目光在门口停留了一瞬。
“什么事。”
“方才宫中传来消息,说……说皇后娘娘不好了,让小姐快快进宫。”
皇后又不好了?
对这样的消息,楚云歌见怪不怪,她有些无奈的应了一声,然后开始给自己套着衣服。
要怪就只能怪她暴露了医术,不然哪里有这么多的事情?
走到丞相府门口时,丞相夫人大步从后面跟上,一副要陪着她进宫的模样。
丞相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想从前,前几日吹了风,如今还病着,楚云歌自然不会让她跟着。
“母亲,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云歌,我担心……担心宫中会有人对你不利。”
“没事的,皇后的病症反反复复,估计这次也只是让我进宫看看,大概很快就能回来。”
“可是……”
正在二人对话之时,一辆玄黑色的马车缓缓过来,平稳的停在了丞相府门前。
掀开车帘,夜璟辰从中出来,直接大步走到楚云歌身边。
“夫人回去休息吧,我带云歌入宫。”
这几日这男人总是三更半夜的跑到丞相府,等到第二天清晨人又不见,楚云歌总有种自己在偷情的错觉。
丞相夫人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转,似乎是在考量。
楚云歌抓着她的手臂动了动。
“母亲,真的没事,你就在家中等我,如今夜色深了,进宫之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我实在是不放心。”
见楚云歌神情坚定,丞相夫人最终没有坚持,还是选择了听自己女儿的。
赶到皇宫时,已经有不少人来了。
不过这次显然和上次不同,楚云歌注意到,宫女太监们的表情更加惶恐,妃嫔们垮着脸,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楚云歌和夜璟辰从门口进去,屋内传来几声低低的啜泣声音。
“皇上,娘娘这次,怕真的无力回天了,她的脉搏微弱非常,怕是……怕是不行了。”
“废物!废物!”
皇上怒吼了几声,夜璟辰带着楚云歌上前,朝着这位九五之尊行了礼。
“不必多礼,云歌,快进去看看皇后。”
楚云歌点头,走到纱帐里时,夜璟封和陈晴双双跪在床前,陈晴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掉落,身体更是止不住颤抖。
夜璟辰双眼通红,拳头紧握,脖颈上青筋暴起。
她向前一步,陈晴回头,眼底闪过些情绪,下意识向旁侧让了让。
皇后面色寡白无比,像是喘不上气一般,呼吸很重,她皱眉摸上了那枯瘦如柴的手臂,感觉到脉搏后,心里“咯噔”一声。
确实,皇后不行了。
“楚小姐,怎么样,皇后娘娘她……”
这几日陈晴一直留在皇后宫中,据说皇后对她很好,甚至还亲自旁人教她礼仪。
现在的陈晴还不懂人心险恶,所以她是真心实意的为皇后伤心。
楚云歌轻轻摇头,什么都没说,可眼下这种情景,一切又在不言中。
从纱帐出来,楚云歌恭敬的在皇上面前跪下,然后拱手。
“皇上,不怪太医,皇后娘娘体虚,眼下……确实是无力回天了。”
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拖着,病痛缠身,或许死也是一种解脱吧。
听到这话,皇上重重吐了口气,用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皇后娘娘,您醒了!”
纱帐内传来陈晴的一声轻呼,众人抬头,朝着里面看去。
不多时,陈晴大步出来,朝着皇上行了个礼。
“皇上,皇后娘娘醒了,说想要见您一面。”
这些日子,皇上每每想见皇后,都被皇后拒绝,如今听到这话,九五之尊直接起身,抬脚朝着床帐进去。
“皇上……”
微弱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皇后强迫自己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想要去触碰。
皇帝下意识躲了躲,但这动作很小,并未被人发现。
他轻轻点头:“我在。”
女人大口呼吸着,目光盯着床顶,一字一句的出声。
“当年,臣妾才进宫时,第一眼看到皇上,是在御花园中,那时臣妾在放风筝,不小心惊扰皇上圣驾,皇上没有怪臣妾,反而说……臣妾要比花园中盛开的牡丹更美几分。”
“如今臣妾成了这副模样,本不愿意再见皇上,可……臣妾舍不得,臣妾想再看看皇上。”
一番表白,听不出是真话还是假话。
楚云歌留在纱帐外侧,将里面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朕就在这。”
皇上估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有些轻柔。
少年夫妻,走了大半辈子到如今,皇上虽然冷血,但大概还是有些感情?
“臣妾知道,陈家这些年做了太多的错事,可臣妾求皇上,求皇上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哪怕是看在臣妾将死的面子上,求皇上,宽恕……咳咳……”
这下,楚云歌彻底明白,皇后方才说那些,不过是为了这句话做铺垫而已。
“还有晴儿,她还年轻,才进宫不久,不懂宫中的规矩,但她天性善良,日后能够常常陪伴皇上左右,再生下龙子,臣妾死也瞑目了……”
皇上始终不语,可皇后抓着他的手臂,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皇上……”
皇后是在逼他,用自己的死,逼皇上宽恕那个功高震主的陈家,也为陈晴争一条出路,不仅仅是让她的路更好走,更是为陈家的未来做打算。
床帐外的楚云歌动了动,莫名觉得有些悲哀。
在宫中斗了一辈子,最后不仅重病而死,还要用死去给别人换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