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
正出神时，身后传来一阵缓慢的男声，她侧头，夜璟辰伸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肩膀。
想说的话，一切都在这无声的动作之中。
她深吸口气，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勉强自己挤出一个微笑。
“我没事，别担心。”
男人点头，拉着她的胳膊起身。
“这里我会让人处理好，尸体也会好好保存，我们先回去吧。”
此处恶臭无比，环境更是难以言喻，楚云歌本来就有病根，如今心中忧思，再在这里停留下去，不知道会牵扯到什么。
“好。”
回去路上，楚云歌始终心事重重，从京城出发时，她的眼底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可是此刻，眉头紧锁，一片愁云，光芒早已经消失不见。
摸着她消瘦的肩膀，夜璟辰胸口有些说不出的味道，他喉咙动了动，揽着楚云歌的动作紧了紧。
一路回到村子，入目的又是村民们在地上蠕动的场景，楚云歌拳头一点点收紧。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拽着一桶水，她每每向前一步，就困难的将水桶向前推几厘米，就这样一点点一点点的向前蠕动，地上出现了一条湿湿的痕迹。
楚云歌喉咙一紧，连忙上前想要伸手搀扶，可刚摸到对方的肩膀，那妇人就艰难的抬头。
二人对上目光，见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本村子里的人，妇人连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谢谢。”
说着，她有些警惕的向另一边蠕动，楚云歌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她双手无力下垂，并没有坚持要去继续搀扶，而是一步一步的朝着村子里进去。
“云歌……”
锶佳下意识出声，她没想到楚云歌会就这样离开，对于好友的反常，有些摸不着头脑。
楚云歌走的缓慢，听到了呼唤，却仍旧没有回头。
女人的背影瘦弱萧条，此刻吹着风，她摇摇欲坠，仿佛马上要摔倒一般。
夜璟辰眼神阻止了锶佳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抬脚跟上。
与此同时，沈越从不远处出现，可他慢了一步，正好错过一前一后离开的夜璟辰和楚云歌。
看到锶佳，他的眼神四处寻找，在发现没有自己想要找的人后，明显有些落寞。
“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什么。”
他走到锶佳身旁，皱眉询问出声。
锶佳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她不是瞎子，能够看出沈越刚才的情绪变化。
难道夜璟辰已经来了，他还是不愿意接受楚云歌喜欢的人是夜璟辰这个现实吗。
在来的路上，宋凡之曾经暗示她，只要让沈越认清楚时局，他就能够放手，事已至此，他还没有认清楚吗？
“锶佳？”
沈越下意识询问一句，锶佳回神，目光从他身上划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
“大概率是水的原因，我们顺着河流一直向上，发现在河流的尽头被抛弃了很多尸体，一部分尸体已经腐烂成了白骨，还有一些是才抛进去的，云歌说，那些尸体都是成年男人，有被殴打过的痕迹，很可能是矿山的劳工。”
“什么？”
听到“劳工”两个字，沈越的眉心狠狠跳动了一瞬。
他唇瓣轻动，神色变得难以猜测，好一阵后，才转身说道：“回去吧，今天奔波一天，也累了。”
楚云歌回到沈越表哥家后，和几人打了招呼，就直接回到了表嫂为她准备的房间。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隔出来的一个小隔间，四面墙壁黑漆漆的，被隔开的那一面是木板。
床上的被褥虽然有些破旧，但十分干净，很明显，她们已经将自己最好的东西给拿出来了。
楚云歌毫不嫌弃的倒了上去，身体的疲惫和心底的无力简直要让她发疯。
她尽量让自己放空，可脑子里还是不停闪过这段时间来，看到的百姓的惨状。
从只剩下老人的村子到被虐待的劳工，再到现在村民们的怪状和恶臭的水源，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难道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吗？
正出神，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只听得沈越和顾絮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沈越，云歌累了，让她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顾絮神色认真，一对秀眉轻轻皱起，用身体拦在了房间门前。
这些日子，夜璟辰一直和楚云歌单独相处，每每沈越想要在二人之间说什么话，顾絮都会及时出现，然后将他支开。
沈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之人，他手指动了动，薄唇轻动。
“顾小姐这是……要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顾絮心口猛的跳动一瞬，她张口，声音有些不像是她自己。
“什么约定，请沈大人直言。”
“当初在树林里，顾小姐找我说的我，我未曾忘怀，而我说的话，顾小姐似乎已经忘了个一干二净。如今云歌和璟王殿下并未重新成亲，她和谁接触是她的事，难不成璟王殿下连这也要限制？”
男人轻轻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顾小姐连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还想管别人的事情？”
顾絮的呼吸刹那间凌乱，她本来以为，沈越不会将她和顾槐的事情这样直白的作为威胁，如今看来，是她小看这个男人了。
“沈大人，你……”
“还请顾小姐让路。”
沈越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出声。
屋里的楚云歌听不真切，只能隐约听到什么约定什么事情之类，察觉到二人语气都不对劲，她随即起身，准备出门看看。
“传闻沈大人是谦谦君子，没想到，竟在此处如此威胁一个女子？”
不等她走到门口，夜璟辰冰冷又略带不屑的声音传来，他缓慢走到二人中央，十分冷漠的扫视了沈越几眼。
“威胁，璟王殿下哪只眼睛看到我威胁顾小姐了？我和她，不过是正常的交流而已。”
沈越语气不变，甚至朝着夜璟辰挑了挑眉。
这番挑衅动作，任凭谁也不敢直接朝着夜璟辰这个冷面阎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