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妃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立刻跪下，一副害怕的模样。
“臣妾失言，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的神色有些难看，手指抓着旁侧的座椅，轻轻摩挲。
他抿唇，抬眸看向下处的夜璟铭。
夜璟铭随即说道：“父皇，儿臣与沁柔成亲后，想一同去往蜀州封地，蜀州环境与京城不同，儿臣怕……怕云小姐适应不来。”
去封地，那就是没有夺取皇位的心思？
皇上身体向后轻仰，大概是在思索。
见这九五之尊迟迟没有言语，夜璟铭再度行礼，这次直接跪下。
“父皇，当年母妃还在世时，她曾说过，父皇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却也是承担责任最多的男子，所以没办法允诺任何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儿臣志向，不向皇兄他们那般宏大，儿臣只愿和沁柔去封地相守一生，再供奉上母亲的牌位，一生一世相伴，还请父皇成全。”
夜璟铭很少提到自己的生母，那个女人有从前容妃的绝世容光，更有如今舒妃的温婉柔顺，可她败在太过心软，最后被害致死。
她曾经一度宠冠六宫，死在了皇帝最爱她的年华。
果不其然，身着明黄之色的中年男人眸光微暗，其中闪烁着痛苦失落的神色。
良久，朝着夜璟铭摆手：“你先下去罢，这件事，容朕再考虑考虑。”
“是。”
屋里之人退出，舒妃从太监手上接过茶杯，侍奉到皇上的跟前。
皇帝拍了拍手，在圣旨上写下什么东西。
“罢了，就让他和高家小姐一双人罢，至于尚书府……朕再想别的办法。”
此时此刻，楚云歌突然觉得夜璟辰有些可怜。
京城中有名的几位皇子，要么生母显赫，有母家支持，要么生母早逝，却在皇上心中存留不小地位，足以支持他们在京城肆意。
就连说出来的婚事，他也可以看在斯人已逝的份上，再次收回。
可夜璟辰呢？
自己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地位，却还要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怀疑。
不论是自己嫁过来，还是苏灵衫嫁过来，都是皇帝为了安抚朝中重臣，强迫而为。
她深吸口气，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正出神，皇上突然看过来。
“璟王妃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她收回思绪，不等出声，舒妃就笑着说道：“过几日就是灵衫郡主进王府的日子，云歌身为正妻，第一次操办此时，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所以她呀，特地进宫来询问臣妾，可臣妾哪里懂得这些？原本是准备来给皇上请安后，就到太后那处去呢。”
听到这番话，皇上伸手，逗了逗自己那可爱的幼子。
“如此也好。”
“不过臣妾听说，灵衫郡主是从太后宫中出嫁，所以也不云歌也不必过多准备什么不要失了礼数就行。”
舒妃佯装无意，说完这话，做出困惑不解的表情。
“臣妾曾听人说，太后娘娘宫中出嫁过数位正妻，既然灵衫郡主和云歌享受相同的待遇，从宫中出嫁自然是好的，只不过……”
“传出去是侧妃，会不会让百姓觉得坏了规矩？”
楚云歌始终保持沉默，男人对自己宠爱的女人总是有包容之心在身上的。
舒妃这番话显然僭越，但皇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眯了眯眼，似乎真的沉思起来。
“璟王妃怎么看？”
他向来喜欢把球踢来踢去，一句话，把矛头丢到了楚云歌身上。
女人恭敬行礼，神色自然。
“这件事是皇上和太后做的主，自然由二位说了算，不过我母亲近几日身体不适，我常在丞相府照顾，不知灵衫郡主进王府那日，我是否能空闲出来。”
苏家满门忠烈，她丞相府就不是尽心尽力了？用这种言辞压人，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皇上抿了抿唇，沉默一阵后，轻轻拍桌。
“太后已经年迈，再操办婚事，恐怕对身体有损，朕会派太医去给丞相夫人看病。”
他抬头，看了楚云歌一眼。
“你如今在璟王身边也有些日子，听说王府的掌家权也已经交于你，有些东西，总要学着做做，灵衫进门这件事，就交给你来操办了。”
楚云歌故意“啊”了一声，做出为难表情。
“可是……可是灵衫郡主从哪里进王府呢？”
舒妃紧接着接话。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左不过是从王府出，绕着京城转一圈后，再回来便是了。”
其实这法子，是有些侮辱人在身上的。
苏灵衫一口一个璟辰哥哥喊的亲密，却突然在宴席上以苏家给皇上施压，还逼的人家差点和原配和离。
如今以侧妃身份入府，不仅是人家正室不计前嫌的操办，还给足她面子，这不是打她的脸这是什么？
不过皇上近日烦心事颇多，听到这提议，明知道舒妃是故意的，却还是应下。
从皇上宫殿出来后，两道圣旨也跟着离开，一道去五皇子府，而另一道则是璟王府。
十七皇子酣然入睡，被奶娘抱着，小心翼翼的跟在后侧。
楚云歌拉着舒妃的手臂，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石头，故意调侃道：“舒妃娘娘现在是宠妃，以后我若有事，得常进宫来求娘娘了。”
“油嘴滑舌。”
舒妃忍笑捏她的鼻子：“受宠爱时，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不受宠时，谁又有好日子过呢。”
“云歌，你觉不觉得，你和从前不同了？”
“不同了？”
楚云歌反问，有些疑惑。
舒妃说道：“才见你时，你的眉间总是带着小心翼翼的警惕，在宫中和人说话，也是点到为止，和王爷的关系，更是如同水火。”
“再看如今，满面春风，想做什么便去做，整个人都散发着朝气。”
楚云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是嘛，我自己倒是未察觉……”
“云歌，你仔细想想，你如此大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啊，还能因为什么，要么是因为我心态好，要么就是……夜璟辰不折腾我了，我父亲母亲也偏向我，大概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