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幻梦是在晚上十二点之后,才接到阿姨的电话,她已经把老太太送去医院急救,她是在医院里给肖幻梦打来电话的。
她和老太太的关系再好,也不过是一介佣人的身份,很多事情,她是做不了主的,就好比,她手上的这张病危通知书,她就无法在上面签字。
肖幻梦的眼前只觉一黑,差点也昏迷了过去。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掐了一把自己冷静。然后低声吩咐阿姨,“让医生全力抢救,多少钱都无所谓,我马上回来。”
肖幻梦的话,像一颗定心丸,稳住了阿姨那颗就要跳出来的心。她匆匆找到医生,把肖幻梦的话转告给了医生。
医生心里有了底,又急忙走向急救室。有了肖幻梦的话兜底,一些昂贵的药物,开始源源不断的送进急救室。
阿姨看得心惊胆战的。但她也知道,老太太就是肖幻梦的唯一,哪怕她的兜里只剩下一毛钱,她也要救回老太太的。
肖幻梦悄然走出宿舍,立刻打电话给张老师,说明了情况,请他帮忙找车子送她回去。
学校这边,也需要他来善后,她耗费不起那么多的时间,她迫切的需要回到老太太身边。
张老师接到电话,立刻开始忙碌起来,打电话找大姐借车子,跟校领导沟通,让领导特批肖幻梦立刻离校。
他的心中,不知为什么,闪过巨大的不安,感觉自己如果不帮肖幻梦,自己会后悔一辈子。所以,他现在的心情,比肖幻梦还要焦急。
郑丁柔还是第一次见到丈夫如此失态的样子。用失魂落魄来形容张老师现在的状态,一点也不为过。
郑丁柔不禁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紧张,我从来没见你如此失态过。”
张老师一边紧张的安排事宜,一边回答妻子,“我的一个女学生的奶奶病危,我要和她一起回去。”
郑丁柔不解,“三更半夜的,需要你亲自去送她吗?”
张老师第一次对她怒吼,“你也知道现在是三更半夜,我做为她的老师,不应该给予她最需要的帮助吗?”
这是张老师第一次吼她,为了一个外人。郑丁柔委屈的流下泪水。
他们的声音太大,吵醒了已经睡着了的张追梦。看见母亲在客厅流着眼泪,拉扯着张老师,车子已经停在了门口,看得出,张老师很焦急的想要出去。
张追梦隐约的听见了一点他们吵架的内容,他快速的跑了过去。
“爸爸,是幻梦姐姐家里出了事,对吗?你快点去,不要耽误了时间,妈妈这里我来安慰。”
张追梦强行拉开了母亲。张老师感激的看了一眼儿子,迅速的坐车子去学校接肖幻梦回她家。
张追梦把母亲从父亲身边拉开,张老师一走,郑丁柔“啪”的一巴掌,扇在张追梦脸上,张追梦的脸,立刻凊晰的出现五个手指印。
一片寂静。两母子都被这意外惊呆了。反应不过来。郑丁柔没想到自己会打儿子,张追梦没想到母亲会打自己。
郑丁柔首先反应过来。“小梦,对不起,妈不是有意打你的,妈实在是太愤怒了,控制不住自己。如果不是你爸爸让我如此的愤怒,我也不会失去理智。要怪,只能怪你爸爸。”
张追梦满目的凄凉,“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以后你每次打我,都会有无数个理由来解脱,我是你儿子,除了生生的受着,我还能什么样?
你说是爸爸的错,他错在哪里?为人师表,帮学生解忧去困,不是他这个做班主任该承担的责任吗?
你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给爸爸,又怎能妄想爸爸和你交心!”
郑丁柔哀哭,“他帮班上任何一个学生都行,唯独不能是肖幻梦,每一个人都说你和她很相像,我不让他去接近那个女学生,我有错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再也拔除不掉了,大姐二姐的话,在耳边不断回响,让她不顾一切的去阻拦。
哪怕,她知道那个女孩的奶奶,危在旦夕,她依然不想丈夫,和她有过多的接触。
“幻梦姐姐是个风光霁月的人,如果不是事情实在危急,她不会求到爸爸的跟前。
爸爸也没你想像中的那么龌龊,在如此危急的关头,去对自己的学生,有什么想法。你做为他的妻子,竟然如此的去想自己的另一半,我都替爸爸感到悲哀。”
张追梦对母亲失望至极。他虽然只见过肖幻梦一次,但她那光明磊落的印象,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也清楚,肖幻梦像自己一样,若非迫不得已,她绝对不会寻求父亲的帮助。这也说明了,她奶奶现在一定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
想到这里,张追梦没心思再管还在那里哀哀哭泣的母亲,心里为肖幻梦的奶奶担忧起来。好像,肖幻梦的奶奶,就是他的奶奶一样,也忍不住为那位老太太感到深深的担忧。
张追梦被自己心里的想法惊呆住了,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张老师用大姐的车,在校门口接到肖幻梦,飞速的往医院里赶。现在老太太在县医院,夜深人静,司机把车子开到极速,一个多小时,就赶到了。
肖幻梦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倒下。老太太还在等着她呢。所以,她脸上虽然布满了焦急,但步伐迈得又稳,又重。
张老师摸摸她的头,“不必害怕,老师一直在你身边,有什么事,我来帮你扛。”这一刻,他是把自己放在她父亲的位置上来说的。
肖幻梦很感动。再怎么坚强,她也只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女。老太太已经是风烛残年。她的害怕,无人可以诉说。
张老师却在这时站了出来,像父亲一样,把她护在了身后。
肖幻梦哽咽了,“谢谢你,张老师。”这个给了她无私的爱的好老师,她会记得一辈子。
他们到时,老太太已经抢救过来,转回病房了。阿姨在门口迎接他们。
肖幻梦奔向老太太,“奶奶!”孺慕之情,饱含在这一声的呼唤中。
老太太颤颤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张老师那张俯下来,充满了关切的脸,老太太的眼一黑,再一次的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