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仅仅维持了一个晚上。大年初一,张老师带着儿子去拜访一位著名的书法家。过完年之后,他想让儿子拜入这位书法家名下。更高一步的提升他的书法。
“追梦,”张老师唤着儿子的名字。“这是一次让你的书法有更上一个阶梯的机会,你要好好的把握。”
虽然很不舍得与刚买回来的钢琴分开,但为了让自己的书法有更大的提升空间,张追梦还是欢欢喜喜的去拜访那位著名的书法家了。
当他谦恭而又有礼的向书法家展示了他这几年学的书法时,得到了书法家极大的赞赏和肯定,让他元宵之后,就抽时间来他这里,指导他的书法。
父子俩高兴的不行。一向节俭的父亲,破天荒的带他下了一回馆子。
等到他们父子俩高高兴兴的回到家,却发现,放钢琴的地方,空空荡荡,钢琴,无影无踪。
张追梦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这钢琴,不单单是因为他喜欢,更珍贵的是,这钢琴,代表着父亲的拳拳爱心。
母亲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呆立的父子俩,解释了一下,“那个钢琴,我哥说,拿来给追梦用,会磨灭掉他的男子气概,会变得多愁善感,像个女人似的。我觉得你舅舅说得对,就做主送给你表妹媱媱了。”
张追梦气笑。自己的儿子用不着,转手就送给了才三岁的小表妹,真的是个好母亲!
张老师的脸沉了下来。昨晚儿子的欢喜,还历历在目,转眼,心爱的钢琴,却让母亲送了人。
如果现在和妻子吵,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对儿子造成更加大的心灵创伤。
张老师强压下心中的怒气,转向儿子,刚要安慰他。
张追梦却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珠,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沉凝。
“舅舅要那架钢琴也可以的,但得给我的钢琴老师三万八。这是爸爸在人家那里签的保证书。每个月还一千,三十八个月。要么给钱,要么还琴。”
张追梦说完,从房里拿出一张借据来。母亲惊疑不定,“这不是你爸爸买的吗?什么成了你钢琴老师的了?”
张追梦的语气,变得冰冷无比,“爸爸的工资卡,都在你手上,连他省吃俭用给我买的一件皮大衣,你都拿去送给表哥了,他那里还有一个三万八去给我买钢琴?”
母亲的脸,难看无比。那件皮大衣,她也不想送。无奈侄儿一直嚷嚷着喜欢,她又看皮大衣大了一点,儿子现在又穿不了,就送出去了。
她看向儿子,“你舅舅已经把钢琴拉回去了,要不,就算了,让你爸爸慢慢的还了那笔债吧。”
张追梦的脸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狠辣,“今天之内,如果不把钢琴送回来,我就把这张借据登到报上,并且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发一份邮件到舅舅的单位里,看他要钢琴,还是要工作!”
母亲被儿子的话,吓坏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舅舅?他是你的亲舅舅呀!”
母亲又开始哭闹不休。张追梦不为所动,“我没有这样无耻的舅舅,天黑之前,钢琴还没出现在家里,明天一大早,就等着见报吧。你不怕,尽管在这里哭!”
母亲没有办法,只能去找她哥了。张老师看着儿子,心头内疚极了。握着儿子的手,很挫败,“是爸爸没用,护不了你。”
张追梦很清楚父亲的纠结,“爸,不是你没用,而是你太过在乎我,不忍心我受一点点的委屈。可是,有时候的委屈求全,并不能真的换来家庭的安乐平和,反而成了妈拿捏你的手段。
既然如此,我们何须再忍,该是我们的,一步也不能退。你为了我,一再的退让,可你看,退让的结果,不过是让妈和舅舅更加的得寸进尺罢了。”
张老师不由得苦笑,“小小年纪,活得比我还通透。”
张追梦认真的看向父亲,“爸,你的软肋是我,而妈,拿捏住我这个软肋,威胁着你。这样的你,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你和妈,离了吧。”
张老师摇摇头,轻笑,“我有你,便足够了。至于我快不快乐,又有什么紧要的呢?”
记忆中,他似乎辜负了一个女孩,他想不起来了。他常常在想,他现在婚姻的不幸,是否就是对那个辜负了的女孩之后,承受的惩罚。
张追梦见劝不动父亲,只能暗暗的叹气。
晚上,舅舅终于骂骂咧咧的把钢琴送了回来。他不敢骂一脸冰霜的父子俩,就把自家的妹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母亲委屈的直掉泪。父亲不说话,直接和张追梦换了房间,把主卧室给了他,让他把钢琴也放进去,钥匙就他自己随身带着。
稍为有点眼力见的女人,都知道张老师极度的生气了。
可他的母亲,看张老师不吵不闹,以为他又是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又重新的呼喝起张老师来。
张追梦对于这样的母亲,也很无奈。但是再什么样,她也是赋于自己生命的人。于是,他也像父亲那样,选择了无视母亲,由得她不停的做。
唯一的差别就是,他把自己和父亲值钱的,有记念意义的东西,都搬到自己的房里去了。
今天看到母亲嚎啕大哭的样子,说实在的,他还真的觉得很新奇的。
母亲哭够了,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看到儿子站在门口,眼泪又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儿子你知道吗?那道菜,你爸就是在你出生的时候做过,也没让人吃。我以为就那样了,就没去计较。
可是今天,你爸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不但做了,还亲自送了过去。你说,你爸这样做,对得起我吗?他的心里,有我这个做妻子的吗?”
张追梦听了母亲的话,几乎想笑。一对夫妻,差不多半年没说过一句话,母亲竟然觉得正常?
张追梦不忍心戳破母亲自己营造的美梦,安抚她道,“不过就是一道菜而已,值得你如此伤心。一只鸡而已,又不是买不起。晚上我们就做鸡吃。”
母亲冲口而出,“那道菜,对你爸有特殊意义!”
张追梦的曈孔都收缩了:母亲,并不是他们所看到的那样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