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沉,万籁更静,外头忽然传来有些不一样的喧闹。
辰宁猛然起身,警惕的看了看院门方向,头也不回的问着众人:“你们如今是在哪里落脚的?”
“北面的莲花峰上。”众人也察觉外头的动静,刻意收了气息,如临大敌。
沈文舒紧张望着外头,不安的问道:“来的是谁?”
“像是镇南侯的人。”片刻后,前院的大门像是被人打开了,辰宁转头拉了他们一起,沉声说道:“拿上东西,我带你们出城。”
她话才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块墨玉盘,几人只听得耳边一阵玉鸣,周身突如其来的晃动了一下,眼前一片漆黑,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忽然间脚下一顿,景致豁然开朗,一行人已经到城外了。
众人看了看周身,却瞧见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年轻男子,仓皇大惊,连忙退了几步,警惕的瞧着这人问道:“你是谁?”
辰宁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形,略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抬头和眼前众人说道:“我是辰宁啊!”
林鸢一脸气愤:“骗人!”
辰宁略显为难的挠了挠头:“我这是吃了化相丹,变成男的而已,行走江湖,这样比较方便。”
其实她大概也知道是六道做得手脚,不知道为什么,那盘子就喜欢她变作男相的样子。
说着,辰宁又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城墙,城墙之上有人在巡逻,又记着镇南侯的人进了她的院子,于是摆了摆手和众人告别:“先不跟你们说了,我得赶紧回了。”
众人只看见一阵白芒闪过,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韩靖依旧保持着受到惊吓的模样,呆呆的看着眼前辰宁消失的地方,伸手拍了拍林鸢,问道:“刚刚那个男的,真的也是宁宁吗?”
他们自然知道什么是化相,只是仍觉得此事匪夷所思。
“她刚刚那法器是什么,好生厉害!”沈文舒的重点却不在此,作为器修,他更在意的是辰宁刚拿着的那方墨玉盘。
林鸢转眼想起这会儿苏卿应该还等在山下,于是提醒了他们二人:“要不先回去再说,卿卿也应该等着着急了。”
说罢几人往来时的方向去了,林鸢忽而双眼如星闪亮,笑道:“你们觉不觉得,宁宁的男相好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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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辰宁回了府中,院内更是一片灯火通明。
镇南侯大驾,他们家公子让人等了半天还没出来迎接,倒是镇南侯有耐心,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百里彦独自坐在堂中,优雅的眉峰微微蹙着,目光虽落在手中卷着的画像上,心思却像是飘向别处。
少顷,他神色微顿,突然露出三分笑意,一身冰雪消融,撩了外袍起身往堂外去,这才听堂外传来动静。
只见辰宁脚程轻快,眨眼间已经到了堂前,正好遇见百里彦出来迎。
“侯爷久等了。”
百里彦托住辰宁,上下打量了一番:“深夜叨扰,不二君莫怪。”
辰宁嘴上说着不怪不怪,心里却不是那个意思。
百里彦拉着辰宁进了堂内,反客为主,亲自与她斟茶:“今夜诛仙台囚犯被劫,我担心不二君此处的安危,特意来提醒一声。”
她眉间神色未变,眼底却闪过一道精光:“侯爷日理万机,还要挂念我这里,实在让我受宠若惊。也不知这是何方来的恶徒,竟敢从诛仙台劫人,可真是大胆啊!”
百里彦叹了一口气,意味不明:“从台上劫走囚犯那几位还好,后来都被我手下的军士抓住了,只是后来在水月楼碰见一个姑娘,才真真儿叫做狡猾。我与她打了几个回合,竟也拿她没办法!”
辰宁闻言“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起来十分惊恐意外:“竟然还有侯爷搞不定的,侯爷没受伤吧?”
百里彦摆了摆手:“受伤倒是未曾,只是那恶徒借我之手,又将那原本受损正在修缮的水月楼给轰塌了,想来两个月内,水月楼是别想开张了。”
辰宁挑了挑眉眼,场面上来说,水月楼是她对家,对家不能营业,她自然高兴,既然百里彦特意拿这事儿来试探她,她便不掩饰的笑了:“所以侯爷是特意赶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的?”
百里彦摇了摇头,状似惋惜道:“本侯镇守瑶城,郡下百姓因我之误蒙受损失,我自然要提醒不二君一声,免得不二君也碰上。”
辰宁心里呵呵了一声,转头却故意曲解他的话:“侯爷想多了,没有了水月楼还有星月楼雪月楼不是,侯爷喜欢哪家去去哪家就是了,不必伤怀。”
百里彦浅浅笑着,不着深意看着她挑了眉:“我觉得你那知鲜楼就不错,听说今春又出了新的菜色,不二君什么时候请我去?”
辰宁心说你来那叫吃民脂民膏,身为地方父母官你张口就叫我请你吃饭,果然这个世界仍然是万恶的封建社会。
“侯爷今日来总不是为了这个?”
“哦!也不是。”百里彦转身从桌上拿起准备的画卷,说道:“我来是特意给不二君送那几人的画像来的?”
辰宁顿了一下,眉间紧锁,心想却是忘了画像这茬,若是百里彦让人拿着画像去搜人,难保不会有人见过他们几个。
但此刻百里彦正注意着她,她也装作好奇的接过那几卷画像:“什么画像?”
“今日大闹诛仙台那几位嫌犯的画像,不二君看看,也好小心防备着,若是有消息,及时告诉我。”
辰宁顿了顿又接了话说道:“侯爷倒也不必心急,瑶城有侯爷布下的诸多阵法,经此一事,贼人短时间内必然不会再来。”
“但终归是从从瑶城逃出去了,若是闹得人心惶惶,更是我的失职了。”
再后来,二人寥寥说了几句,百里彦便起身回去了,辰宁这才得空拆了画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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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百里彦离了南府,打马回了镇南侯府,才刚进府,那刚刚去诛仙台探查的守卫就进来了。
“先说说诛仙台的情形如何?”百里彦转身到了屏风后,径自解了外甲,脱了靴子,换上居家常服,这才从屏风后出来了。
“禀侯爷,劫囚的是一男一女,修为大约是筑基以上金丹以内,只是他们配合极为默契,这才能破了阵法。”
百里彦点了点头:“那守卫们可有死伤?”
“有几个兄弟受了重伤,已经安排去疗伤了?”
“破了几个阵?”
“三个。”
“哦,倒是真有几分能耐啊。”
自东胜国禁道,如今少有人能连破诛仙台两个阵法,便是放到南华的宗门宗派,也没几个能连破三道阵法的。
他略微扬起嘴角,继续问那守卫:“人跑哪个方向去了?”
“禀侯爷,在城北见到他们踪迹了。”守卫们顿了一下,“可需要派人再去查探?”
“不必了,若是他们还要南下,就抓回来吧。”
“是!”那侍卫应了,本该退下,却仍有些迟疑的站在原地。
百里彦好奇,又问他:“还有事儿?”
那人斟酌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城北驻守城门的守卫方才来报,说城外瞧见的那些人里,有一人的身形瞧着与辰公子有些相似。”
百里彦忽然愣了一下,忽然锐利的盯着那守卫,不露声色道:“夜色深沉,许是那守卫看错了,城北外与南府相距几何,我回来前可刚刚在南府见过了不二君,难不成他会变?”
那守卫顿了一下,有些拿不准百里彦的意思,倒是一旁的屠一连忙上前:“想来是夜里看不清,守卫将人看错了。”
百里彦看了看一旁低着头的守卫,半晌才开口道:“下去歇着吧。”
等那守卫退了出去,百里彦这才揉着额角一声长叹,心想可真是不让他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