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窑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表少爷应该还活着,但是,他被二皇子抓走了。”
沈修然虽然也习过武,但还带着一个沈江白并不容易出城。
再说景屹川似乎对沈修然格外关注,在清算丞相府之前就派人去控制住了沈修然的父亲。
现在沈修然一家正在大狱里,后来连沈修然也被抓了进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转移了景屹川的注意,钧窑才能带着沈江白逃出去。
沈江白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二皇子就是程石。
他现在叫景屹川。
沈江白神情落寞,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提起那个名字,他还是会心中刺痛。
但现在没有时间让他怀念伤感,他捏了一把嗓子,让自己干哑的嗓子能舒服一点:
“那我们现在还不能走,我得去救他!”
钧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才低声劝道:
“小少爷,我们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怎么去救表少爷啊?”
沈江白眼中闪过黯然,是啊,他现在已经不是丞相府的小少爷了。
钧窑看他神色难看,也有些后悔自己说错了话,转移话题道:
“小少爷,老爷把那两个箱子给了表少爷,表少爷又让我带上了,就在您座位底下,您看看?”
沈江白吸了吸鼻子,眼眶一阵酸涩。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爹娘死在他面前的样子。
沈江白本想和爹娘一起去死,但现在不行,他还要想办法救沈修然。
他这条命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得为了爹娘,为了沈修然一同活下去。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沈江白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窗外,眼前的景象陌生,他并不认识。
“回少爷,我们现在还在京城,奴才知道一条小路,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城门口了。”
现在丞相府乱成一团,皇上正在处理此事,一时间还顾不上沈江白,他们现在还能赶着出城。
沈江白却眼睛一亮,按住了钧瓷肩膀:
“你先停车,我去找人救沈修然。”
沈修然的父亲不过是依附着丞相的一个小官,对沈舟的那些重要事情从来没有接触过。
他看向车厢里的两个箱子,皇帝已经解决了沈舟,没必要再为难沈修然他们。
沈江白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他可以不用这些金子,只要能救沈修然出来。
“钧窑,你认识江世叔家吗?你带我去那里,只要我能见到江世叔,他会帮我的。”
钧窑却直接摇了摇头:“奴才不认识。”
他说谎了,他其实认识,但他不想带小少爷去。
老爷和夫人已经不在了,少爷身边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不想让小少爷有任何一点危险。
比起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他知道的要清楚的多,这些京中人惯来会拜高踩低,他清楚的知道,那位什么世叔是不会帮小少爷的。
沈江白皱了下眉,没看出钧瓷是在骗他。
他认真的想了想,依稀还能记得一点那位世叔家里的位置。
沈江白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指向他记忆中的方向,开口道:
“那朝着那边走,我记得那位世叔家就在那个方向,很好找的。”
钧瓷手指紧紧握着缰绳,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少爷,您就别白费力气了。”
沈江白脸上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希冀的表情一僵,木然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钧瓷嗓音艰涩,如果可以,他宁愿小少爷永远都不记得他,也不用知道这些残忍的真相。
“现在京中人人自危,丞相一党的人都在被清算,就算是暂时没事,也不会有人有余力再帮我们的。
如果您的那位世叔真的还好端端的待在府里,只能说明他要么早就效忠皇上,要么就是倒戈成了二皇子的人。”
沈江白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
听了钧瓷的话,他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天真了。
他嗓音干涩,眼眶肿痛,明明才过了一天时间,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了。
“我就去问一问,我就试试,行吗?”
钧瓷心中一痛,他一直在府里做些杂活,只要能远远看见小少爷他就很开心。
但他从来没见到少爷这样示弱,不管是对着表少爷,还是丞相大人,小少爷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道:“少爷,我们可能根本见不到您的那位世叔,我们就远远的看一眼。”
他看了一眼天色:“今夜之前,我们必须离开京城。”
沈江白放下车帘,独自坐在车厢里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他缩成一小团,马车颠簸,轻轻嗯了一声:“好。”
很快,钧瓷就驾着马车到了那位世叔的门前。
马车停在一条小巷子里,从这里远远的能看见府门,但那边如果不仔细看不会轻易发现这边。
沈江白刚想下车,就被钧瓷拦住了,他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少爷,您看。”
沈江白这才注意到,那位世叔的府门前正守着一队官兵。
他皱起眉,等了一会儿,就见那位世叔从府中出来,还带着另一位官差打扮的人。
远远的,沈江白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您放心,若是我有丞相府余孽的下落,一定会告知各位。”
那官差冷笑一声:“江大人说的好听,咱们也不愿意与您为难,只是您记住了,若是您知情不报,二皇子可饶不了您。”
江大人的腰更弯下了些,忙不迭点头:“是是是,老臣知道轻重。”
那官差这才满意了些,挥手招呼在府里搜查的兄弟们都回来:
“行了,那丞相府的小公子那样羞辱二皇子殿下,陛下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不过二皇子殿下心善,若你能抓住他,也算你尽忠职守了。”
说罢官差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里。
等守在门口的官兵们也都跟着走了,江大人才啐了一口:
“沈舟得意的时候没帮过本官一把,现下倒是连累起我来了,晦气!”
一旁的管家劝道:“老爷慎言,眼下多事之秋,我们只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江大人似乎还不解气,恶狠狠对着守门的小厮道:
“若是那个草包敢上门,直接扭送官府,不必来告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