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江白过来之后,那小厮和程石的注意力就都放在了沈江白身上。
谁也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刘飞青也跟在他身后跑了出来。
沈江白说的没错,他就是刘侍郎的私生子。
他母亲是刘侍郎的外室,本来被养在外面的宅子里。
后来又因为刘夫人始终没有生下儿子才被接回来。
刘飞青不是刘侍郎的第一个私生子,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这对于刘飞青来说却是羞于被人提及的污点。
所以他怒不可遏,听见沈江白的话想也没想就冲了出来,直接狠狠地推在沈江白后背上。
他看准了机会,谁也没有反应过来,沈江白就已经被推过栏杆落进了冰湖里。
冰湖上的那层薄冰根本就无法承受,瞬间破开了一个大洞。
沈江白来不及慌乱,就被冰冷的河水没过了头顶。
他在水中不断挣扎,但现在天气很冷,他身上的大氅和棉衣此时都化作累赘,拽着他不断朝水底坠去。
沈江白是会一点水的,但那点凫水能力在这样的环境下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很快,被大氅带来的暖意被无孔不入的河水吞噬殆尽。
沈江白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变得和冰水一样冷。
窒息感不断传来,冰冷带着腥气的湖水一个劲儿的往他的鼻孔里钻。
沈江白绝望的想,他大概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他马上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却隐约见到有一个人破水而来,拼命抓住了他的手。
本已经朝着湖底坠去的身体被带着上升,他拼尽全身力气抓住了那只手。
求生的意志让他一直不敢闭上眼睛,所以他隔着朦胧水波,他看清了程石的脸。
程石费劲的把沈江白从湖里带了出来。
下巴上的水珠连绵不断的坠在地上,在岸边砸出一个小小的浅坑。
程石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沈江白,把他身上的大氅脱掉,紧紧抱着他让他能暖和一点。
他眼神阴鸷的看向早就已经清醒过来吓傻了的刘飞青。
“呵,刘少爷,好大的胆子。”
刘飞青瞬间瘫软在了地上,小声呢喃:“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他先说我的……”
“我没错,我根本就没错!”
程石懒得管刘飞青,跨过栏杆走进回廊,脚步飞快抱着沈江白朝课室走去。
沈江白的脸苍白的近乎透明,体温也低的可怕。
如果不及时救治,他可能会死的。
程石想到这一点心里一紧,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将这一点小小的情绪波动归咎于会影响他自己的计划的烦躁,但脚步却悄然更快了。
一边走,他一边大喊:“丞相府沈江白落水了!快叫大夫来!”
同样是从水中刚上来,程石却除了唇瓣白了些剩下并无什么大碍。
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叫那些人出来才能最快的把大夫找来。
刘飞青踉跄着从后面跟了上来,眼神疯狂:“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沈江白看样子是活不了了,如果被丞相知道是他推沈江白下水,丞相一定会杀了他的。
但只要把程石也杀了,这个秘密就再也不会被人知道了。
短短时间内刘飞青的神情几度变幻,最终仓促之间想出了这个办法,他要杀了程石。
他眼神疯狂,想要阻止程石找人,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太学都因为程石的呼救声骚动起来。
没有人不知道沈江白的大名,也没有人不知道丞相对这个幼子到底有多么宠爱。
太学的博士们从课室里走了出来,但最快的还要数沈修然。
几乎是在听见沈江白的名字的时候他就倏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冲了出来。
他走到程石身边,看到程石和沈江白如出一辙的狼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他忙叫下人去找太学里的大夫过来。
同时,他还让人分别去宫中的太医所请太医,又派人去丞相府叫人。
只是这么一会儿,程石就迅速被人围了起来,紧随其后赶过来的刘飞青再也没有动手的机会。
他不甘心的攥了下拳,垂眸迅速朝课室走去。
现在只能装出他根本没有去过湖边,沈江白没有看见是他动的手,只有程石一个下人的证词,没人会信的。
即使这样安慰着自己,刘飞青还是很紧张。
他刚才就已经打发着小厮离开太学,只要装出他的小厮根本没有来过这里,谁都不会相信程石的。
再一次梳理了一下这件事,刘飞青这才觉得万无一失,稍微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有送到底,他落在地上的视线范围里突然出现了一双湿漉漉的黑靴。
刘飞青僵硬的抬头看去,程石正一脸玩味的站在他面前。
他嗤笑一声:“刘少爷,您不会以为今天的事情就这样能算了吧?”
刘飞青猛地打了个哆嗦。
程石把怀里的沈江白交给沈修然之后,没有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时间紧急,沈修然直接抱着沈江白去了太学里博士们的休息房间的床上。
他小心的把沈江白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了下来,小少爷的大片皮肤从未见过阳光,白的近乎透明。
但现在沈修然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剩下的只有心疼。
脱掉湿衣服,他小心的把沈江白放进了被子里再把被子盖好,沈江白的呼吸已经几近于无。
太学里的大夫赶了过来,手脚麻利的让人熬了驱寒汤药过来,又让人用热毛巾擦了他的四肢还有头发。
很快,太医院的太医也赶了过来,和太学的大夫们一起斟酌要给沈江白喝的药。
沈舟和夫人从丞相府出来,也很快就到了太学,心疼的看着床上的沈江白。
好在沈江白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体温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沈舟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沈江白带回丞相府。
太学的条件简陋,这是博士的房间也并不方便。
沈修然点头,把沈江白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抱了起来。
出门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但也只是一眼,就匆匆带着沈江白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