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骨髓移植手术中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但显然医生并不会骗他。
谢祈再顾不上两个小护士,大步走向医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是谁?”
谢祈心中震惊和担忧交织,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听到的是哪个答案。
医生脸色沉重,先是对着谢祈摇了摇头,然后语速飞快的道:
“是接受骨髓移植的一方出现了大面积的出血现象,按照常规来讲,本来是可以移接受另一位捐献者的血液的,但是……”
谢祈的脸色更加难看:“但是什么?”
“但是另一位捐献者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像此前评估的那样健康,如果正常输血是可以的,但如果出现更大程度的失血的话,他可能并不能支撑住。”
谢祈抿唇,感觉嗓子里被塞进了一捧粗粝的砂砾,让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他无法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尤其是在两分钟之前,他发现病床上躺着的那个捐献者并不是别人,而是季江白。
他才刚刚确定的,他喜欢的人。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有另一位护士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医生看了一眼,对谢祈道:
“我们已经安排人去血液科调血了,但病人可能很难坚持到那个时候。”
谢祈心陡然一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救他,一定要救他,不惜一切代价。
至于季江白……”
谢祈的心理一团乱,但比赵思辰相比,季江白显然要健康的多,他并不太相信医生的话。
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别人听的,他低声道:“季江白也,一定会没事的。”
医生抿了抿唇,现在的情况,他并不能就谢祈的话做出任何保证。
本来这样的情况也要通知季江白的家属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季江白的家属信息竟然填的也是眼前的人。
在这样危机的情况下,医生会尽量保证两个人的安全,但谢祈的话也会作为这次手术所产生的任何危机情况下最重要的凭证。
医生心中为那个捐献者捏了把汗,但面上他还是点了点头,开口道:
“我们会尽力的。”
没有人注意到,手术室的门被卡住了一点,并没有完全关上,那些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到了手术室中。
因为失血,赵思辰已经晕过去了,季江白也缓缓闭上了眼。
不惜一切代价,他就是那个代价。
他的家属信息上写的是谢祈的名字,事实也正是这样,他已经没有了父母亲人,唯一还有关联的人大概就是谢祈了。
但现在,季江白感觉到有针头刺入了自己的血管,带来一点微微的疼痛,他打了局部麻醉,本来是不应该有感觉的。
随着那些汩汩的血液流出身体,还有别的东西离他而去。
季江白想,如果能活下去,他不要再爱谢祈了。
江白半靠在系统空间里,任由身体的思绪沉入深眠,他抱着小元宝捏了两下:
“啊,我都有点迫不及待反击了。”
小元宝乖巧的像个小枕头被江白捏来捏去也不反抗:“这题我会,这就是那什么?电视剧里写的黑化吧?”
圆滚滚的金色元宝形状的小系统跳来跳去:“你现在应该说,你已经不是原来的小白了,你现在是钮祜禄白。”
“不。”江白轻笑一声,“我现在是江·心如死灰·白。”
“我想,谢祈会喜欢的。”
手术室上方的灯一直亮了四个半小时才熄灭,谢祈一直僵立在原地,看到手术灯灭,他忙向前走去,却刚一动就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双腿上传来的麻胀感让他面容扭曲了一瞬,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个,焦急的等在了手术室门前。
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呼出一口气道:“捐献者和接受者的情况都已经基本稳定,您可以放心。”
这么多年了,医生很少能看到这样的情况,捐献者和接受者并不是亲人,却在家属情况里都填了同一个人。
两架病床在医生身后依次被推了出来,谢祈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看向后面的那架。
他现在才有心思想起来,进入手术室之前他原来并没有看错,那就是季江白。
一瘸一拐的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病床边,谢祈轻轻抚上季江白的脸。
他的脸色苍白,唇瓣也苍白,安静的躺在白色的床上,盖着白色的被子,入目一片雪白,让谢祈不由自主的心慌。
谢祈下意识抓住了医生的衣袖,仓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季江白现在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他查过这个手术的资料,不应该是这样的。
医生见多了担忧病人的家属,轻轻扯出自己的衣袖,斟酌着开口:
“现在的情况还不能确定,手术中接受者出现了出血的现象,捐献者捐献了超出预期的血。
一般来说,这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他会慢慢恢复的。”
谢祈还是有些慌乱,季江白看起来实在是太脆弱了,他躺在病床上,好像下一刻就会离开他。
他捏了捏眉心,侧了侧身,让护士们把病床送到病房里去。
“谢谢您医生。”
医生微微颔首:“不用客气,谢先生。”
谢祈叹了口气,心中隐隐有些后悔,他当时不应该那样说的,这里是医院,就算是调血过来也是来得及的。
好在现在赵思辰和季江白都没有什么事,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医生说,他们可能会在今天下午或者晚上醒过来。
谢祈想了想,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定了两束花。
给赵思辰的是一束百合,祝贺他得到了新生,而给季江白的则是一束红玫瑰,谢祈神色变得温柔下来,他有很多话想要和季江白说。
顿了顿,他改变主意让助理定给赵思辰的花,而他自己,则趁着季江白还没有醒,准备亲自出门去买一束。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对曾经的他来说,这样的事情无聊又浪费时间,但现在,他却隐隐生出了点期待。
他已经可以想象,季江白看见花会有多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