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在暮色中急速旋转，略过道路的弯曲和凹陷，与时间赛跑，赵仕的心中悬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只有走进那个门，才能让它落地。
终于，车子急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区前，他从车里跳下，几乎是飞奔穿过小区的花坛和小路，来到了那座有些陈旧的楼房前。
电梯门打开，赵仕的目光落在地面，已经被清理得一干二净的地板上，没有之前搏斗留下的血迹，电梯里弥漫着一种不知名的清洁剂味道。
“一层、二层...七层。”赵仕心里默数着，每一个数字都是他心中紧绷的弦稍微放松的信号。
这座楼层并不高，赵仕一步三回头地穿过每一个楼道的角落，在昏暗的走廊里寻找着任何不寻常的迹象，确保没有可疑的人影。
接着，他回到楼道的大门处，紧紧地把那扇早已褪色的绿色单元门从内部锁上。这扇门已经有些年头，锈迹斑斑，但还算结实。
确认锁住门之后，他返回电梯来到租客门前，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木棍，紧紧地卡在电梯门的轨迹里，让它无法移动，不能离开这一层。
赵仕手握短刀架在身侧，心脏砰砰地跳着，手指轻轻敲击房门三下，声音沉闷中透着紧迫感。
“咚咚咚。”他贴近门缝，试图捕捉房间内部的任何动静，但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什么也没有听到。
“有人吗，查水表。”
手掌重重地拍在门上，依然没有回应，好在赵仕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备用的房东钥匙，轻轻地打开门。
扭动手柄，门应声而开，短刀紧贴身体，赵仕迅速步入房间，双眼一扫四周。
没有租客的痕迹，没有打翻的家具或碎裂的物品，一切都异常整齐，但却有其它东西更令人发指。
所有的墙壁上贴满了湿漉漉的红纸，这些纸张不是随意贴上去的，整齐地一张叠一张，就像有人精心设计过一样。
走近一看，红纸上似乎还隐约刻有符文或者图案，模糊不清。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红纸之间的重叠缝隙中，能清晰地看到有一种不明液体正在缓缓地渗出。那些液体不是水，更像是浓稠的、暗红色的血液，它们从红纸的缝隙中渗出，慢慢流下墙壁，最终汇聚在地板的中央。
赵仕眼神越来越尖锐，因为他注意到，这些液体正聚集成一个奇怪、复杂的符号。
符号的周围还有几根蜡烛，已经烧得只剩下一点点，看上去不久之前刚熄灭。蜡烛周围的蜡油和地板上的液体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赵仕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流从他的背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转身一看，房间的门在他不知不觉中已经自动关上。
“装神弄鬼，”这骇人的景象可能会吓倒很多人，但不会是赵仕，“如果你有能力直接杀死我，就不会在来找刘阿姨的时候，让我活着回去。”
无人回话，赵仕背靠着房门，深吸一口气，用力稳定身体本能紧张的心跳，清晰而坚定地对着空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这里，你们两个都出来吧。”
房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更加压抑，仿佛空气都凝固了，沉闷的脚步声从右侧卧室的方向传来。一个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的中年女性缓缓走出来，她是娄蕙，眼神中充满疑惑地打量陶颐。
“还有一个在厨房。”赵仕语气平静但目光锐利。
听到这话，娄蕙眼中的疑惑变得更加深重，她缓缓转身，面对着厨房轻声说道：“出来吧。”
几乎在话音刚落的瞬间，左侧的厨房门猛地被推开，一个浑身沾满暗红色血液的男人蹿了出来，这正是之前在电梯里袭击赵仕的那个人！
他还活着？
更令人意外的是，上次对赵仕展露了极端强烈攻击性的男人，此刻安静地站着，好似换了一个人，尽管赵仕就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位置，也没有任何攻击的打算。
赵仕坚决不踏进客厅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局面，一旦他走进去，就会被两个方向的敌人夹击，陷入被动局面。
鬼眼早就预警了屋里有两个具有敌意的敌人，以及他们大致的位置。
赵仕深深地吸了口气，紧握拳头上的青筋也随之跳动，刚要开口，却被娄蕙抢先一步。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娄蕙平静地说，虽然口中传出惊喜的语气，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的波动，“那天来这里的竟然是你，陶颐。而且你不仅没有被阿明杀死，反而把阿明打得那么惨。”
“什么？”赵仕一时愣住，显然没想到娄蕙会这么说。
“你不知道来找刘阿姨的是我？那你为什么让他杀我？”
赵仕的目光在“阿明”的脸上打量，发现之前受伤的部位竟然完全愈合，没有丝毫疤痕。难道他的生命力如此之强，还是鬼的力量在作祟？这真的是袭击他的那个人吗？
“为什么？”娄蕙不解地反问，用比见到陶颐还疑惑的语气问道，“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如小孩般单纯的疑问从娄蕙这位老师口中出现，赵仕听得出来，她不是在挑衅，语气中没有任何敌意，反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了解，杀人需要理由吗？
赵仕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娄蕙的话像是一阵寒风，让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凝固。
明明是一位高中老师，却能问出如此反人性的问题！
不对！赵仕突然意识到，鬼眼给他的预警明明是屋里有两个鬼，而且确确实实是娄蕙和阿明。但是在赵仕看到娄蕙的时候，却并没有从她的身上看出鬼的痕迹或模样，与活生生的人无异，因此赵仕才会下意识地把娄蕙当成人来看，用人的思维去思考她的行为，可是鬼眼明明认定她就是鬼！
替身鬼？赵仕瞬间就想到了曾遇到过的替身鬼，但是旋即被自己否定了，如果是替身鬼，鬼书一定会察觉，用不着花费如此多的力气。
“那个老太婆就是在跟你通风报信吧，挺大的年纪喜欢玩谍战，不知道有些东西乱看是会死人的吗？”娄蕙的表情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浮现出喜悦。
“弄死她的狗还不知道收敛点，那我就接着弄死她好了！至于你嘛，谁让你来的？我让阿明守在附近，无论是谁去敲对面的门，一起弄死得了。”
赵仕的眼神逐渐冰冷，一直被陶颐影响的心态在此时竟然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娄蕙欣喜的模样被赵仕的话打断，表情如同翻相册般瞬间转换平静，像是经历了多重情感的过山车。
令人惊恐的是，她的躯体主干站在原地不动，同时脑袋开始逆时针旋转，最终一百八十度的反转成三角状，眼睛自下而上地凝视赵仕，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赵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