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居然在学院修了一条铁路……”尹泽城看着龙脊般的铁轨一直蜿蜒到他看不到的远方,已经无力吐槽了,这希汀学院竟该死的富有,每一秒都能刷新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让他这种为生活苦苦挣扎的市井小民生出“狗大户真该死”的感觉。
正副两位校长把他们带回学院,并没有如他们所想那样在门口或者在宿舍就把他们放下,而是径直将马车驶学院深处,矫健的雄马的铁蹄拍打地面的声音环绕在隧道,数秒后回音才从空幽处传来。两位校长在地下的一个列车站将他们放下,墨洛柏校长和他们说车厢里有新的校服,让他们换好后来头等车厢。
尹泽城换好后觉得精神了些,干燥保温的衣物给了他安全感,让他知道危险已经远离。拉开柏木的车厢门,他在门口看到同样穿好新校服的陈依家和林子信,心里再次受到来自颜值的伤害。
说实话,校服设计得确实不错,柔和耐摩的雪绒棉作为外套主要面料,袖口处有三枚纯金的袖扣。底色是盛夏怒放的蔷薇红,醒目夺眼,再配以金色细线绣制的花纹,任谁穿上都难看不到哪里去,尤其还是陈依家这种正值青春的漂亮姑娘,过膝的百褶裙下露出素白有力的小腿,让人看了赏心悦目,林子信本身就是独立于世的孤寂少年,穿上校服后,热闹与冷清两种矛盾的气质竟能在他身上共存得如此和谐,他从旷野的孤寂少年变成了嘈杂人海中清冷少年。
当然也有不变的,尹泽城穿上校服,纯金袖口变成尿黄色袖口,怒放的蔷薇红变成街边卖艺的浪人绑在锣鼓的抹布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大哥二哥穿上校服往那一站就是妥妥的招生简章,自己往那一站,就是妥妥的招生减章。
“大哥二哥,你们说两个校长找我们会是什么事啊?”尹泽城习惯性询问陈依家和林子信两人的看法,有他们在的场合,尹泽城总是无比信任,连脑子都懒得动。
“可能是……邀请我们进内院?”林子信给出一个猜想。
进内院?尹泽城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竟然那么快,刚打完boss死里逃生,你就不能让我歇一歇缓缓吗?非要那么急着把大哥二哥从我身边抢走?
世界忽然安静,尹泽城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缓缓跳动的声音,是啊,大哥二哥那么优秀,和他简直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大哥陈依家虽然虎,但也是真的勇,对着泞明是又出招又出力,二哥就更不用说了,副校长刚刚在车上那激动的样,排除掉某些奇奇怪怪癖好的可能,简直恨不得把他当亲儿子啊,还什么“只要你不宰了那些老家伙和继承人,源中城随你横着走”,进内院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所有的黑夜都会迎来黎明,就像所有的故事都会迎来结局,明媚的少女当初拉着两个男孩在诺山城一时兴起的三结义也将迎来大结局。陈依家和林子信他们会进内院开启新的人生,留下尹泽城在外院混个毕业,拿着高级学历去某个海边小镇捞个能挣两个小钱的体面闲职,从此人海相隔。
其实仔细想想,尹泽城也不亏,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内院学生,一个副校长亲徒弟,饶是尹泽城再烂泥,陈依家和林子信也能把尹泽城给扶在墙上,像瓦工用自己吃饭的铲斗一样把尹泽城扶得平平整整,不带一丝马虎。
“或许不一定是进内院,只是进内院前的一场考察。”陈依家比较谨慎,给出个相对保守的猜想。
“大哥你想什么呢,昨晚我们为了保护愚校长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好吧,现在校长吃好喝好活蹦乱跳的,有我们大大的功劳,四舍五入,我们相当于是思校长的救命恩人啊,校长在学校不说手眼通天,但给自己的救命恩人行个方便,估计是问题不大的。”尹泽城前面还勉强算分析得有点道理,但后面就开始做白日梦了,“或许等会咱们一进去,两位校长就突然握住你们的手,祝贺你们加入内院,要你们早点把行李搬进宿舍咧。”
故事终会结束,我们能做的就是在结束之前好好享受。尹泽城不想表现得太不舍,习惯性用烂话掩盖内心。
“你才是小脑袋瓜想什么呢,内院多难进你知道吗?”
“再难进还能有校长的命重要?”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林子信看热闹不嫌事大,趁机插了一句:“你俩要不打个赌?”
“赌就赌。”陈依家答应下来。
这时轮到尹泽城为难了,喂喂喂,大哥你是什么赌徒吗?自己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好吧。
还有二哥,什么清冷美少年,分明就是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腹黑男,骑虎难下,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赌注是什么呢?”林子信继续火上浇油。
“三个铜币外加一个要求。”陈依家扬起骄傲修长的脖子,简明扼要。
呼,尹泽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倒不是怕陈依家会提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自己这身蒲柳之姿能有什么看点?他只是单纯怕输钱,自己那点家底每天晚上都得清点一遍。
“成交。”尹泽城和陈依家相互击掌,以示赌约生效。
贵宾车厢门打开,里面宽敞的像是某个奢华店面的大厅,琉璃的吊灯在中央散发柔和的光芒,灯下是一张深色的木桌,摆着一些文件,墨洛柏校长用沾着墨水的钢笔写些什么,木桌对面是天鹅绒沙发,艳丽的红色宛如盛开的月季,墨洛柏校长抬头,露出长者的慈祥,招呼他们入座,亲自用带着素雅花纹的陶壶沏好红茶。
“尝尝我从东方带回来的红茶,听说采茶的少女们要在清明时分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上山,只取新芽前两叶,一刻也不能耽误,天亮后就下山,放一晚让茶叶自然萎凋,揉捻的老师傅会把茶叶像揉面一样揉捻,最后再任其发酵,是难得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