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泽城他们一大早就乘着马车出发,可不料源中城人实在太多,所以连带着车也多,转眼就塞满道路。
在旷野跑得再快的马,到了源中城也只能乖乖排队,夹杂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人慢慢流动,像不断投入的燃料,为源中城这座庞大的机器运转提供能量。
尹泽城看着拥挤的道路,马车慢得和蜗牛有得一拼,觉得再堵下去可能会迟到,然后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和车夫大哥说他们三个是学生,爹妈辛苦挣钱供他们上学不容易,今天开学要是迟到了,指不定老师会给他们穿什么样的小鞋。
看车夫大哥那有力的臂膀和锐利的双眼,一定是个有经验的……车夫。凭车夫大哥那远超凡人的能力,要是能进军队,妥妥的先锋队骑士啊,所以想请问有没有什么捷径能快点到学校。
车夫大哥听完后连忙摆手说自己只是经验多了点,和军队那些骑士老爷们不可比。
可尹泽城看到车夫大哥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去了,于是加大马力说车夫大哥又有实力又谦虚,一看就有高人风范,比那些什么趾高气扬的骑士好到不知道哪里去!
车夫大哥说,可娘们都喜欢威风凛凛的骑士,自己只是个臭赶车的,
尹泽城说,那都是肤浅的娘们,真正有内涵的女人都喜欢车夫大哥这种实力与品德并重的好男人。
一通不要脸的马屁轰炸后,车夫大哥拍着胸口说赌上我二十年的名声,保证不会让尊贵的客人迟到哪怕一秒钟。
一抽鞭子,把车拐进巷子,马力全开蹄声嗒嗒,带着他们左拐右拐,一路火花带闪电。终于,在不知道拐了第几个弯的时候,车夫大哥“吁”的一声,马车停了。
车厢里的尹泽城足足花了三分钟才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一开门,车夫大哥灿烂的笑脸映入眼帘,朝着他挤了一下眼睛,好像在说,瞧吧,我说不会让你们迟到就不会让你们迟到,哪怕是一秒。
车夫大哥果然说到做到,至于他们一路颠簸,头晕脑胀……车夫大哥又没保证一定舒服。
尹泽城望着车夫大哥扬长而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车夫大哥技术确实过硬,但我的胃很明显没有那么硬。
陈依家和林子信没有像他那么没形象,但也站着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希汀学院的学生吗?”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老师好,我们是希汀学院的新生,今天第一天来报到。”陈依家看到男人衣领上的徽章,走上前去行礼,并向男人展示了三张烫金的玫红录取通知书。
林子信扶着尹泽城在后面微微躬身。
“嗯,新生啊,快进去吧,大乱斗已经开始了。”男人看了一眼通知书,随后给他们三人手上各自画了一个标记,“祝你们好运。”
这就是标记的由来。
时间回到现在,尹泽城把手放在厚重的白漆刷过的木门上,回过头来问:“对了老大,刚刚那个老师说的大乱斗是什么?”
“知道养蛊吗?”
“书上看到过一点,就是把所有毒虫丢一起,然后活下来那个就是毒王。大乱斗就是养蛊?”
“差不多,无论手段,只要最后站着的,就是获胜者。不过他们用积分制,你要是把第一名干掉,他就成了第二名,而你就是新的第一名。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苟到最后再一起正义群殴第一名?”尹泽城露出阴险的表情。
“……”
“哦不,我们是观察局势,保存实力,抓住机会,一击必杀!”
“孺子可教。”
……
骚包公子哥从石阶上一跃而下,如一片天使翼下的白羽轻飘飘落在草坪,不仔细听甚至无法察觉。但在落地的一瞬,所有人的目光将他锁定。
他太耀眼,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或是实力,他都配得上他骚包高傲的性格。
纳万尘·太政,家族的天之骄子。六岁跳级学完了普通人十八年才能完成的初级教育的所有课程,当时源中城的红衣主教听闻后大为震惊,当即就以教廷的名义洋洋洒洒写了一封长信邀请纳万尘就读全国唯一一所高等神学院。
红衣主教在信中推心置腹地说,按照纳万尘的速度,五年就可以学完所有课程,再在各地教会修行五年,随便镀一下金,就能成为教廷历史上最年轻的主教。可第二天红衣主教便收到纳万尘的回信,只有三个字——没兴趣。略微潦草的字迹说明他可能都没仔细看完那封“推心置腹”的长信,他像拒绝一份街边推销一样,拒绝了教会抛来的橄榄枝。
红衣主教鼻子都气歪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教,等他们这群老家伙退下来,红衣主教的位置铁定有纳万尘的一份,甚至就连教皇之位也有很大可能,可他轻飘飘三个字就拒绝了这获得无上荣光的机会。换了其他人,红衣主教有一百种不带重样的方法教他做人,可惜拒绝他的人叫纳万尘·太政。
草坪上
“纳万尘……”有人轻声叫出这个名字,满脸凝重。
“听说他半年前就觉醒了,我们……我们不可能战胜一个觉醒者……”另一个人面带绝望。
“抱歉,游戏时间结束了,要是各位赶时间的话,可以一起上。”纳万尘说,“我倒是希望各位能够稍微挣扎一下,这样起码不会太无趣。”
他张开双手,眼睛轻闭,深吸一口空气,澎湃的力量从深处涌现。明明只是一个瞬间,但他呼出浊气,睁开双眸时,仿佛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几度,强大的威压让所有人心头为之一颤。
“会死的”,所有人心头生出这一想法,几乎是同一个瞬间,场上所有人以纳万尘为中心向四周散开。
这是动物刻在骨子里最底层的本能——逃离恐惧。
纳万尘轻笑一声,红眸发出妖冶的光,以他为中心,威压节节攀升。
适当的恐惧会让动物激发超乎常态的力量以此帮助动物摆脱险境,而巨大的恐惧则会摧毁动物求生的本能,让它陷入绝望。
“咚”,巨大的威压摧毁了场上一个人的意志,他双腿颤抖得连挪动都做不到,更不用说逃跑了,在攀升的威压中,他单膝跪下,双眼失神,摇摇欲坠的身体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人由于恐惧而不得不跪下,纳万尘纹丝不动,像是接受罪臣跪拜的君王。
“这门好沉啊老大。”尹泽城双手推开白漆刷的木门,合金轴承发出“吱”的长声。
尹泽城在门前保持双手推门的动作和接受跪拜的纳万尘四目相对,他们中间没有任何障碍,恰如两军交战双方中门大开。
纳万尘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红眸爆发出更炽烈的光,但尹泽城眼睛眨巴眨巴,好比伯牙用出毕生所学弹奏高山流水,哀转久绝,闻者悸动,无上忘我,就连伯牙他老人家也被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眼角流下一行清泪,这是应当写进史书千古流传的绝唱,然而唯一的听众却是一头在淡定吃草的老牛,甚至老牛还嫌伯牙弹得叽叽喳喳,影响吃草心情,气的伯牙老人家恨不得当场把牛宰了吃牛肉丸。
伯牙哦不,纳万尘威压一收,双腿发力,瞬间来到尹泽城面前,同时左手成拳。
一成力应该可以解决,纳万尘心想。他从不纠结失败的原因,战场瞬息万变,纠结一秒可能都会被对手翻盘,当然,迄今为止,还没有过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