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上麻药的那一刻,盛开甚至还在看向产房门口,希望贺廷能来。
她之所以有这份希望,是因为贺廷说想陪着她生。
但被她拒绝了。
她不想让他看着她生孩子,却又希望他此刻是在的,哪怕待在产房门口也好,而不是睡在许韵身边。
但直到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贺廷依然没有出现。
剖的过程还算顺利。
盛开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病房里,贺廷、骆如意、秋胜男、乐薇他们都在。
“盛开醒了!”乐薇第一时间凑过去看她,“怎么样,疼不疼?”
盛开拧了拧眉,肚子上划了一刀,怎么会不疼呢?
剖腹产疼的不是生的过程,而是生完后,这个盛开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疼得头皮发麻,一动也不敢动。
贺廷抱着孩子来到她身边,英俊的眉眼噙着温润的笑意,“看看咱们的女儿。”
女儿……
盛开这才知道自己生了个闺女,六斤二两。
她看着被裹在小被子里的小家伙,粉粉嫩嫩的一团,说不上丑,但也实在不怎么好看。
盛开和她朝夕相处了9个月的时间,本以为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母女之情,也想过等她终于卸了货肯定会激动得痛哭流涕,能够立马抱着女儿喊心肝肝,但此刻看着盛希小朋友,她竟没什么情愫,甚至觉得有点陌生。
这小东西,是她生下来的?
知道生的是女儿后,她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女儿好,将来要是争抚养权应该也能容易些。
孩子让骆如意抱去,贺廷看着盛开,伸手将她额前被汗水打湿的一缕头发拨开,眼睛里是平时不太会显露出来的深邃与温柔,“你辛苦了。”
盛开浅浅回望贺廷,她忽然有些想问问,昨天晚上他去了哪里?
只是有些话,问出来反而多余。
孩子都生了,其它事情对盛开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
在医院养了三天,医生就让下地走动了,刀口还在隐隐作痛,第一次下地的时候盛开疼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贺廷在旁边扶着,想将她抱起来,被盛开推开了,“不用,我可以。”
被她这一推,气氛当即就有些冷。
盛开这几日对贺廷态度算不上不好,但也实在说不上好,大多数的时候是平平静静的,她只有在面对孩子的时候,或者给孩子喂奶的时候,才会显露出几分温柔,其余时候面上都冷冷淡淡的,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鲜活。
她能感受到那个曾经鲜活的自己在渐渐枯萎,可她却并不是很想救。
枯萎也没什么不好,再鲜嫩的花朵也总有凋零的时候。
她的花期,不过是短了些。
贺廷大概是念在她刚生完孩子,没跟她计较,两个人之间的话变得越来越少。
他本就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以前通常都是盛开在嘚吧嘚地跟他说,要么就是调皮捣蛋惹他发怒了,两个人就会进行言语外加肢体上的交流,常常他教训着教训着就教训到了床上去,可现在盛开反而话很少,一天也说不了几句。
两个人最多的交流,是在盛开喂奶的时候。
乐薇生孩子的时候盛开就知道开奶有多痛苦,等轮到自己,可算是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裂开、发炎、肿胀……便是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经历的时候盛开还是觉得苦不堪言。
贺廷见她疼得那么厉害,当即决定不让她喂奶了。
“喝奶粉吧。”贺廷道。
旁边一堆人都说刚出生的婴儿喝母乳最好,贺廷道:“那就请个奶妈,怎么就非得喝亲妈的奶?”
“……”一堆专家面面相觑,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不让亲妈喂的。
最后还是盛开决定克服一下,虽然她并不是很想喂,但既然自己有,又何必让闺女舍近求远去喝别人的。
在医院待了几日,贺廷就将盛开转去事先定好的月子中心。
那里的条件自是比医院好很多,也有人专门照顾。
盛开生完孩子后再疼也没有哭过,但她第一次漏尿的时候,看着脚下那一小滩,她崩溃了。
那是她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生理性失控。
原来生孩子对女人来说,真的是身心遭受重创,也是重塑身心的一个过程。
但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蜡黄的脸蛋、大把掉落的头发、身上松松垮垮的肉、肚子上的刀口还有妊娠纹……好几个晚上盛开站在窗边,都有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她舍不得死,却不是因为刚出生的女儿,而是她不想死在自己最丑的时候。
人的心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这一天,贺晨忽然来看望她,还给孩子带来了礼物。
一套金锁和两个小金镯,价值不菲。
盛开正觉得奇怪,便见贺晨逗弄着孩子,冷不丁地问她一句,“听说你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