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盛开抬眼看着贺廷,不知怎么,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气,她越来越看不清他了。
跟了他十年,她一直扮演着乖巧懂事的金丝雀,从未在他面前放肆过。
他也不允许她放肆。
如今她是真的将贺廷激怒了,换做以前一旦察觉到男人有生气的苗头,她早就没骨气地去哄他。
可现在,连哄他她都失去了资格。
她也不想再去犯这个贱。
“我是放肆了。”
盛开逼着自己挺直腰杆,平静道:“贺总可以开了我,眼不见为净。”
撂下一句更加放肆的话,盛开已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带着一身的伤离开了饭店。
没有再回头看他们卿卿我我,她怕她会忍不住想哭。
眼泪是要留给真正心疼自己的人的,否则,只会更加招人厌恶罢了。
*
一路晕晕沉沉地回到公寓。
从电梯里出来,盛开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步履艰难。
好不容易掏出钥匙,人却眼前一黑,晕倒在了门口。
再醒过来之时,她躺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层薄毯,还有一件男式风衣。
但这风衣……不是贺廷的。
盛开心中警铃大作,刚坐起身子,脑袋就一阵眩晕,一个男人从厨房走了出来,“你醒了。”
“你……”
盛开下意识地往后蹭了蹭,在看清眼前之人时满脸惊讶,瞳孔撑开,“你是,商老师?”
男人正是和她之前相亲过的,那个大学老师。
商淮。
他的名字很特别,她一下子就记住了。
“你怎么会在我家?”盛开双手紧紧抓着毯子,满脸警惕地看着男人。
商淮将煮好的米粥放在茶几上,抬指往上扶了扶厚重的黑色眼镜,看她一眼便低下头,有些紧张地解释道:“我……刚搬过来,就住在隔壁,出门扔垃圾的时候见你倒在门口,就……扶你进来了。”
住在隔壁?这么巧吗?
盛开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我发烧了吗?”
“对。”
商淮忙将煮好的米粥往她面前推了推,“我给你煮了点粥……你怀孕了,好像不能随便吃药。”
盛开看着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粥,不禁怔愣。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给她煮过热粥了。
自从妈妈走后,她就没了家,一直自己照顾自己,还要照顾贺廷的起居和他的情绪。
也被迫练就了一身技能。
只是有一项技能她一直没学会,就是做饭。
可能天生没有做饭的天赋,无论她怎么努力,做出来的都是黑暗料理。
为此也没少被贺廷嫌弃,说她“笨得可以”。
或许,就是因为没能抓住他的胃,也始终抓不住他的心吧。
盛开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手腕处的勒痕也被白色的纱布裹住了,男人却没问她发生了什么。
是个知情识趣的。
“谢谢你。”盛开端起茶几上的白粥,往嘴里送,商淮赶忙提醒她:“小心烫。”
盛开吹了吹,尝了一口,甜滋滋的。
她抿了抿唇,有些惊讶地看向商淮,“里面放了糖吗?”
“对。”商淮又扶了扶眼镜,周正的脸上浮起一丝憨笑,“我们家煮粥都喜欢放白糖,我弟弟妹妹最爱这样喝,说甜。吃的甜,心里就不苦了。”
“吃的甜,心里就不苦了。”
盛开呢喃着这句话,有些心酸,却也有些释怀,点了点头,“有道理。”
晚上的饭局她一点东西没有吃,又催吐了半天,胃空空如也,这会儿喝点热粥舒服了很多。
见男人还在茶几前站着,盛开很不好意思,“商老师,别站着,快请坐。”
“哎,好。”
商淮点着头,刚要坐下,盛开见他只穿着一个薄薄的衬衣,又忙将风衣递给他,“你的衣服。”
“哦,好。”商淮起身去接。
风衣被盛开坐在了屁股下面,一时间抽不出来。
商淮笑道:“我来。”
盛开抬了抬身子,感觉到自己的笨拙,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完全没听到门锁的响动。
贺廷的高大身影忽然出现在玄关,带着满身的寒意,看着她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盛开的笑容倏然定格在脸上,冷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