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波挂了电话，旁边大毛着急地问:“大哥，怎么说？”
“说行。”
“行？行是多少啊，再晚几天走完程序，老侯可就得判了！”
下午的热风从外面吹进面包车，引人烦躁，这几天他们两人求爷爷告奶奶，想尽办法凑了20万，无奈老侯这次捅的篓子太大，堵不上，大波实在没办法，老关系已经用完，网吧那边的现金也抽干净了，这才回过头来给李锐打电话，打算看看小李子这边能借到多少，剩下不够的部分再找以前熟识的放贷人拿。
大波手里捏着烟许久没吸，沉默半晌，说:“回一趟林邑。”
大毛闻言启动面包车掉头。
李锐挂了大波的电话，在支付宝上直接提现60万，又给商业街附近的农行打过去，问过才知道，银行里当天没有这么多现金，起码提前一天预约，最早要明天上午才能取钱。
李锐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静静坐了一会，这笔钱拿给大波，就是他上下两辈子经手的最大一笔现金，毕竟上辈子买公寓时付的首付也没有这么多，工作室账户上的钱是不能动的，属于自己的小金库刚刚攒了一百多万，一下用掉60万，说不心疼是假的，但老谭教过他一句话，叫能给钱不借钱。
以前老派人物，迎来送往接人待物，讲排场讲面子讲人情，朋友但凡张口，哪怕交情没到，一条棉被半袋米，也不会叫人空手而归；要是交情到了，大半身家也舍得。但这钱给了就给了，绝不上门讨要，老上海杜月笙就是这般做派，时称三百年帮会第一人，端的是仗义疏财。
大波没细说，只提了“救侯勇”，依他的性子，那就是救命的事了，所以李锐也没犹豫，挂掉电话心疼了几秒，但做了决定也就把这事儿放下。
当天取不到钱，下午也没有别的事，李锐给老谭打个电话过去，得知老头已经被看风水的主家请去了，车接车送倒是省事，就没再去掺和，有点儿空闲时间，不如看看山大各专业去年的录取分数线，省得过几天报志愿的时候两眼一抹黑。
现在李锐只是大体定了个目标要报山大，但他没有确定想报的专业，也不知道山大去年的录取分数线怎么样，再加上今年和去年的一本线相差巨大，很多学校的具体录取分数线都会发生变化，李锐觉得其实还是要多了解一些资料，如果这个分数不够报山大里面的理想专业，自降一档去山师或者青大也不是不能考虑。
报志愿时间是6月29号开始，一本报名时间截止到7月5号，而二本要等到一本报名结束后，隔一天才开始，今年的一本分数线592分，比去年提高了60多分，可见高考题目难度变化之大，也幸亏这一年难度低，越是考基础知识掌握程度李锐越占便宜。
上一世的专业选的是经济学，一个万金油啥都可用但啥都不“专”的专业，这次考虑到以后的业务发展，李锐打定主意报一个工商管理或者管理学专业，说不定能有机会旁听一些MBA或者企业财务管理的课，正好能补一补自己的短板。
李锐在电脑上逛了一会乱七八糟的网页和论坛，有点后悔没去逛一逛那个大学推介会，那里一些学校相关专业的资料最起码是准确的，现在下午快两点，骑车过去来回两个多小时，就算到那也看不了多少，所幸推介会是一连三天，明天再去也不晚。
李锐站起身来伸个懒腰，走到西边屋里，狗蛋儿正坐在电脑前面活忙。
“还有几个店没上传完？”李锐站在他身后问。
“我手里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其他五个店都给杨......呃……”
“杨悦然和俞文文，你喊姐就行。”李锐点点头说。
“那个杨......不喊嫂子？”狗蛋儿特别实诚地扭过头来问。
李锐先是被噎了一下，然后给他一个脑瓜崩：“听谁嚼的舌头，是不是顾大龙那狗叼子？”
“不是......”狗蛋儿揉揉脑门。
“林小雨说的？”李锐无奈问。
“也不是。”
“不是他俩还有谁？”李锐很惊奇。
“东院小华姐说的，她说有俩，另一个更漂亮哩。”
“那小丫头片子比你还小，喊他姐？你叫她占便宜了。”
“哦。”狗蛋儿挠挠头。
“别跟这些小姑娘嚼舌头根子，这些女生一天天跟个老妇女似的。”
撂下一句话，李锐气呼呼地出了西屋，这群丫头片子，私底下不知道把他八卦成什么样了，看来客服部和运营部实施空间隔离势在必行，一定要给客服部重新找个办公地点！
李锐又有点犯愁，上哪里合适呢？小地方肯定不行，东院这种民居如果是一般的小公司是足足够用的，但对客服部来说，新地方不大真不行。
对于无货源店群模式而言，客服部门是妥妥的劳动力密集型部门，现在不像18年前后，各地纷纷涌现代理客服公司，李锐想把客服部门转包出去都找不到门路，只能自建客服部，之前给林小雨定的计划是年底之前招够100人，也就是说按照这个工作量最多能做到500个店，24个代理组，但如果按照给钱镇、方小志他们那天提出的，明年一整年7350计划顺利完成，那就是350个代理组。
这是病毒式营销的最大优点，也是它的可怕之处，对于顾大龙他们而言350个代理小组可能只需要一人招收70个一级代理，但7350个店开设完成后，按照5店1人的客服配给率，最少需要1470个人，算上早晚班倒班以及轮休、客服部管理岗，按1.5倍算，2200人！
这笔账算明白是很好算的，难的是后面的基础设施建设，2200个合格的客服岗，这不是简单的抓过来2200个人就撒手不管了，这么多人员的招聘、技能培训、绩效考核、人事管理，办公场所、饮食、住宿、还会有一大堆的问题，甚至工资发放的资金流水也是个麻烦。
如果是一个大规模的工厂，这么大规模的流水是可以的，这个工厂瞬间就会变成县政府眼里的香饽饽，地方支柱产业、税收大户，问题是这年头电商是不交税的，网购开发票？那不是天方夜谭么？就算到十几年后，个体电商交税这件事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如果从工资流水上被有心人抓住端倪，可能就很被动，比如打算沉在水下的电商巨兽忽然被拎到聚光灯下，这绝不是李锐想见到的。
管中窥豹，由此可见规模扩大的背面有一堆的麻烦事等着李锐处理，还有两个月马上就开学，之后随着钱镇这波人在学校招收代理，马上店铺规模就会快速提升，不说客服部，单看运营部这边，除了狗蛋儿一条枪，杨悦然和俞文文两个临时大头兵开学一走，还剩下什么？连自己过两个月就要开学走人了，马上就要抓瞎！
李锐想通了要抓瞎这个后果，也再一次落到赶鸭子上架的境地。
于是林小雨发现李锐忽然跑到东院客服部这边来转圈圈，看着工位上噼里啪啦打字的同事嘴里念念有词，挨近的话能模糊听到一些“五个店”、“流水线”之类的词，问他他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