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之前大家都很闲，除了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同学，像顾大龙、二胖、钱镇这些渣子班的混混一般都很有空，不是在网吧度日就是泡老式游戏厅，再不就去商业街闲逛。
几个人打牌打到五点半，顾大龙一拍桌子说：“不打了，今天晚上燕子河大酒店，我请客！”
方小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钱镇一扣牌：“行，你说的！今天晚上吃大户，二胖，烤全羊吃过没？”
“烤全羊行啊，烤乳猪也不孬！”
画风不对，顾大龙赶紧拉住钱镇的胳膊说：“别镇哥，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咱不带这样的……”
“这不也快过年了吗？”
”就是，你哪天请客哪天就是过年！”
李锐关了电脑，叮嘱林小雨带着小姑娘们值好班，现在人多了，晚上一般留两个人值班就可以。
一行人吵吵闹闹往外走，李锐跟在后面关门，工作室就是胡同第一家，门口离着胡同门口没几步路，一个身影从外面一头闯进来，撞到前头带着大家往外走的顾大龙身上，手忙脚乱地穿过几个人向胡同深处飞蹿。
李锐刚关上门转过身来，有点好奇地瞟了一眼，嗯？是上次那个狗蛋儿？他短发下一道道细长的疤痕让李锐印象很深。
顾大龙和钱镇回过身，张口骂了两句。
“哎卧槽——”
“麻痹的没长眼吗，哎！说你呢！”
“镇哥！”方小志在后面一拉钱镇。
胡同口又涌进五六个杀马特，一把推开挡路的顾大龙骂道：
“滚边去！”
“别挡路！”
显然是要去追刚才逃窜的狗蛋儿。
钱镇正在气头上，直接揽住一个瘦点儿的黄毛杀马特给他丢了回去，撞到对方几个人身上骂：“走路不长眼吗？”
对方一个留着斜刘海，头发烫的像方便面一样的杀马特掏出一把匕首，指着钱镇问：“操，你们他妈一伙的是吧？”
钱镇就气笑了：“你妈的脑子有病，谁跟谁一伙？”
两拨人眼看就要顶起来，方小志拨开二胖从人群后面冒出来，说：“恁哪边的，老虎电玩城？”
“你谁个？”对面那个斜刘海屌屌地问。
“你们老板我认识，管这片儿的叫方大勇，是我哥，你回去问一下。”
几个杀马特相互看看，斜刘海问：“你们不是一伙的？”
钱镇把刚才捡起来的砖头哐当扔一边，说：“跟谁一伙？你特么说话注意点！”
斜刘海点点头说了一句“行！”，就带人匆匆向胡同深处追，只是这时候狗蛋儿早就跑没影了。
方小志拍拍钱镇说：“镇哥，放心，这一片的治安是我哥管，这种小混混，治的就是他们。”
钱镇点点头，忘了方小志的堂哥是派出所片警了，他差点以为又需要小李子出手，据说方小志后边跟的小武打起架来也是个狠人，自己这边人数不次于对方，倒不太害怕，主要是忌惮这种小混混下手没轻没重地，真被捅了报警都不好抓人。
李锐虽然认出了狗蛋儿，也没多想，做贼的别说被人追，就算打断腿也正常，所以什么是出来混总要还的，看上次那个纹身青年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养伤就知道。
虽然有点小插曲，但不影响顾大龙的请客热情，晚上的饭局依旧热闹，特别是在燕子河大酒店这种地方，其地位大概类似于京城当年的莫斯科大酒店，逮着一次给顾大龙这土豪放血的机会，钱镇和二胖虽然没在菜单上找到烤全羊和烤乳猪，但有很多吃过没吃过的菜都点了一遍，粗略一算这一桌菜，再加上酒，可能得抵得上两桌全羊宴。
方小志自从上次的酒局，一直有个问题憋着，但他当时跟李锐第一次接触，没好意思往深里问，这次终于找了个机会大大方方问李锐：“小李子，你这个工作室做的那种电商，挣钱多不多，咱们哥儿几个能不能做？”
倒不算他见钱眼开，他和钱镇都不是缺钱的主儿，拉帮结派请伙计吃饭，甚至拿钱平事儿也是常有的事，但都不是自己挣得，是家里条件给的。
而顾大龙这家伙最近几个月变化太大，连方小志都知道他兜里随时揣着1000以上的现金，如果不是大家早就知道这家伙农村来的，为人耿直不屈，真的会觉得他的钱是歪路子来的。
不是歪路子来的，就只能是工作室挣的钱，能挣这么多钱，是个人都会好奇。
而听到方小志这么问，正在调侃顾大龙的钱镇、二胖不由也竖起耳朵。
李锐等的就是这句话，韭菜撞到刀刃上，不割都不行。
“刚开始自己一家店挣钱不多，一个月350，咱们做的是代理制，如果一个代理小组的21家店铺全算一个人的，往多了算一个月能挣个七八千吧……”
“代理制小组？”
“对，我只需要每个人提供一个身份证，办一张专门的手机卡，再给我一个银行卡号就行，其他的开店、卖货、发货这些都是我表哥的公司这边来操作，一个店的租金是350，第二个月月初打到银行卡里。”
“那小组是什么？”二胖听的有点云山雾绕。
“咱们三级代理制，比方说你二胖，你一个人是一级代理，你下面邀请四个二级代理，下面四个代理每个人再邀请16个三级代理，一共是21个人，每人名下开一个店，21个店每个店公司都会出350块的租金。”
看饭桌上众人听得点头，李锐又继续说：“正常来说咱们公司这边大老板规定的，也就是我表哥定的是一级代理一个月自己店铺租金再加上二级三级代理租金分成，能赚个1000多，但是咱们自己伙计做代理，你可以把你家七大姨八大姑的亲戚都弄成代理，这一个代理小组21家店的租金全都打给你自己，也就是一个月收入7350块！”
“一个月7350？！”钱镇想再确认一遍，因为这年头县城的小区楼房也才十多万一套，一个月7350，一年是八万八千多块，也就是说小李子现在谈的是一年赚半套多房子的门路。
方小志心眼多一些，又问道：“你表哥那边是做什么的？”
顾大龙接过话头：“镇哥，小志，小李子的表哥在南方投资建厂的，专门给这些名牌衣服做加工，一个厂子投资能有几百、上千万，给咱们这种网店发货就是顺便的事儿……”
牛皮吹大了，阿俊都兜不住，所幸大家都不是电商圈的人，随便吹吹牛他们也能信，就算不信，顾大龙兜里的毛爷爷可是真的。
钱镇经验多一些，敲敲桌子问：“一个月挣个七八千不是小钱，我家里五金建材的店有三个，加一块，一年也才挣个五六十万，说实在的，要是咱们哥儿几个都能做电商，小李子，表哥那边要什么加盟费啥的不？”
顾大龙一摔酒杯：“镇哥，俺俩都搁公司里，小李子能问你要钱？你啥也不用管，光等收钱就行！”
李锐接过话头说：“镇哥，什么费用都木有，咱都自己人，能凑齐一个小组21个人就行，旁的代理后期肯定有加盟费，咱不一样！”
“来！因为咱不一样，干一杯！”
“来镇哥！”
“干了！”
喝完这一杯，方小志提议，在座的每个兄弟都加入代理，有钱大家一起挣，顾大龙顺着这个话题插进去：
“我和小李子就是农村出来的，家里没什么条件……”
二胖调侃道：“大龙，你说错了，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问岁数！”
“哈哈，卧槽，这句绝了……”
众人哄笑一阵，顾大龙咋咋呼呼地说：“我跟你说二胖，我现在不靠家里，一个月就挣七千多，一年是八万多！上回小志说，咱伙计就是事儿上见，今天我就撂下一句话，俺俩这边工作室叫7350工作室，只要是咱自己伙计，都一个月挣7350！”
气氛上来之后就是顾大龙的吹牛专场，这家伙只要不涉及到具体操作细节，吹起来比李锐给人洗脑更逼真，当然也都是李锐交待过他，不能吹得太离谱。
一顿饭吃下来花了一千多，最后顾大龙又喝得钻桌子底了，人事不省也没法结账。
李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