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鲁颜哥一行恰好赶上了耶律楚和大婚,便留下来多待了半月,忽鲁颜哥和萧云贵等人整日饮酒骑马,过得倒也舒服,只是耶律子荨觉得受到了羞辱。
“太师,我知道,是你将可汗一手带大,并教给他武艺,支持他复仇,”忽鲁颜哥回中都之前找到于子非,“我想你是值得信任的。”
于子非很诧异,对于这个人,他只是听说过,他是耶律德荣提拔起来的将领,传言耶律德荣只跟他见过一面就非常欣赏他,后来便提拔他做了军中参将,此人想来和自己并无交集,不知道为何突然找到自己。
“我想太师肯定不记得我,但我对太师是印象深刻的,”忽鲁颜哥回忆起来,“那还是耶律洵在位时期,我当时还是皇宫内一个不起眼的侍卫,负责看管宫门,时常看见你和道己真人一起进宫面见陛下。”
“哦?那我们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于子非很惊喜,“那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将军见谅,不知将军找我是为何事?”
“有件事确实藏在我心中太久了,”忽鲁颜哥忽然声音变得低沉,“你应该记得耶律洵当年是因一场怪病暴毙,非常突然,你是否有过怀疑?”
“难道另有隐情?”于子非追问。
忽鲁颜哥点点头,说道:“本来这个秘密我是要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只是我还是难以心安,怕我一日死后,真相便永无天日,因而想说与太师,毕竟你也是当事人,还远离中都。”
“那你说。”于子非眼睛一眨不眨。
“我所言可不是坊间传闻,而是当年亲眼所闻所见。那时,耶律洵新婚不久,男女之事不太行,而恰恰又娶了一个那样美丽的皇后,因而他十分着急。太医用过各种方子都无效果,于是宰相张全国请来闻名江湖的神医张明仲为其开药医治。你应该听说过他吧?”
“张神医嘛,到处云游,怎能不知,传闻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术,”于子非想了一会说道,“但其进宫为陛下看病,我倒不知,甚至一点风声也未曾听到。”
“于太师不知倒也正常,想来男女之事不行这种事,也算难言之隐吧,”忽鲁颜哥接着说,“本来我也并未多想,直到耶律德荣提拔我做了军中参将,与宰相张全国有了接触。他一直试图拉拢我,直到一天,他得知我之前作为宫门侍卫的经历,就无缘无故陷害我,将我关在大牢中,一关就是十年。”
“哦?这是为何?”于子非问道。
“我在牢中反反复复思考,也只有他带张神医进宫为陛下看病那次,我们有过交集,所以我觉此事必有蹊跷。此后不久,耶律洵就暴毙,毫无征兆,因而我一直怀疑是否可能是为人投毒?”忽鲁颜哥说道。
“张明仲在药中下毒?”于子非若有所思。
“但所有用药都有内侍提前试过毒,没啥问题。”忽鲁颜哥回忆。
“哦?”于子非越来越迷糊。
“我也想了很久,也没看出来啥,直到来草原遇见了于太师,我才若有所悟,”忽鲁颜哥继续说,“恕我直言,太师可否真了解你师父道己真人?”
“说来还真是心酸,我师弟已经与师父决裂了。他确实有太多事瞒着我们,我曾经还以他为榜样,没想到他可能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于子非感叹。
“原来太师已经心里有数了,之前我还担心,”忽鲁颜哥抬高了声调,“你还记得在耶律洵病重前一天,你和道己真人一行人进宫献丹的事?”
“仙丹有毒?”于子非立马否定,“不可能的。我们跟随师父炼丹,虽然这些年没看出来丹药真得能延年益寿,但那些丹药我们几乎都吃过,没听说谁中毒。”
“丹药是没毒,我想张明仲的药也没毒,但二者放到一起呢?”忽鲁颜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听闻这个张神医极为擅长使用多药配合,都说他可以使用毒药配合解药,达到让人假死的目的。”
于子非仔细回忆每个细节,如果忽鲁颜哥猜测是真的,那师父和张明仲或者张全国关系必然不一般,这一点他之前确实忽略了,张全国这个人一直都很低调。但师父为何要害先帝?是为了帮耶律德荣上位?那救出两个孩子并嘱托自己辅佐他们复仇又为啥?
“我不了解道己真人,但我对张全国有所了解,”忽鲁颜哥打断了于子非的思路,“实际上,他一支扶持自己的势力,甚至一直想在军队中安插自己的亲信,不臣之心久矣。只是这些年耶律德荣牢牢控制着北辽,张全国始终没能有一支效忠于他的军队,当年他主动结交并暗中扶持我,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知道我当年目睹了耶律洵死亡的全过程后,也没有杀我这个知情人,仅仅把我送入大牢,其实是想让我做他军中的势力。此人根基颇广,最近新君继位,中都之事依然非常依赖他。”
说到这,于子非突然想起来,当年杜仁在中都代表晏州和谈时,宰相张全国实际上是反对和谈的,为此,耶律洵多次在师父面前抱怨,还多次流露要换宰相的想法。
“这么多年的事,即使怀疑,也很难去查清楚了,还是算了吧。”于子非说,
“张明仲半年前曾出现在汴郡,江湖传言,有人花大价钱找他求药。如果太师真有心,不妨再跑一次中原。”忽鲁颜哥建议。
“半年前?”于子非有些懊恼,“那时我也在汴郡。当时兵荒马乱的,都巴不得离开呢。”
有时候,于子非真觉得自己累了,这些年到处漂泊,难得安稳日子。有时候想,真是厌恶了这些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