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靖源驿回城,朱魁就召集所有将领来见,朱睢白也被叫过来。
“这李淄坐不仅侮辱我,还侮辱了几位将军。处处不把我们汴郡的雁翎军放在眼里。”朱魁对众人说。
“父亲,李淄坐喝多了,如今又受封晋王,我们还是忍一忍吧。”朱友伦知道父亲想干嘛,于是劝道。
“主公,这酒后之言自当不必计较,李淄坐傲是傲了点,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心机。”刘绁等将领也附和。
“义父,这李继存与您有杀侄之仇,您别忘了,”朱睢白看出朱奎杀心已经很重了,于是他力挺对李氏父子动手,“这李家父子实力如何众人皆知,终究是一个心腹之患。如今在我们地盘,倒不如让其有来无回。”
“不提镇儿,我都差点忘了这一码事,”朱魁说道,“既然早晚有一战,不如今日就来个鱼死网破吧!”
看见朱魁心意已决,众将也只好表示支持,其实他们也恨这个李淄坐让自己颜面扫地。
“众将听令,集结兵马,围住靖源驿,斩杀李淄坐父子者,赏金千两。”朱魁下令。
此刻的靖源驿,李淄坐、李继存、邹德海和几个将校军官在驿馆内休息,而随从卫兵则驻扎于驿外。醉得不省人事的李淄坐早已进入梦乡,李继存和邹德海也入榻休息。
就在此时,大将刘绁已亲自指挥士兵围住了靖源驿。一垛垛柴草被扔进靖源驿内,然后数百个火把迅速将整个驿站引燃,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刘绁目睹这熊熊大火,内心却也闪过一丝怜悯,堂堂河东李淄坐也算一代英豪,想必自己也没想到竟会命丧于此吧。
外面杀声四起,短兵相接的声音传来。李继存和邹德海被惊醒,而李淄坐还在熟睡,几个卫兵顶着大火冲入李淄坐的房间将其抬出。外有围兵,内有大火,李继存无奈感叹,今天怕是要真命丧于此了。
“世子快上马,将士们誓死护送晋王与世子杀出重围。”邹德海牵来两匹马。
“这是发生了什么?”刚刚醒来的李淄坐迷迷糊糊的。
而就在此时,居然一阵大雨落下,很快就浇灭了靖源驿的大火。李继存等人也被此鼓舞。
“既然天不绝我,我们当然不能自绝,兄弟们,冲啊!”说罢,邹德海率领众将士围着李淄坐和李继存杀出驿馆。
朱魁万没有料到天会降下大雨,但此时也没有时间多想,今日李淄坐必须得死,他迅速指挥几千人围杀而来。
在夜色掩护下,沙陀勇士奋死杀出一条血路,他们折损大半,保护着李淄坐父子杀出重围,三百多人只有十几骑跟着李淄坐杀出来。而当李淄坐惊魂未定之时才发现,大将邹德海和儿子李继存都不在队伍中。他欲回马杀回,被部下死死拦住。
原来邹德海和李继存在一个岔路口走错了道路,后面的追兵一直跟着他们。然而这条路却是条死路,众人骑马走在雨后泥泞的路上,走着走着却发现前面是一条河,只好下马寻船,而后面追兵已至。
“快将世子送上船去。”邹德海终于发现一条竹筏。
“不,我要与你们同生共死。”李继存拒绝上船。
邹德海情急之下,用剑柄将李继存砸晕,然后绑到竹筏上,放走竹筏,看着它向下游而去。
“弟兄们,此生追随头人,走南闯北,已无遗憾。是时候以死捍卫我们沙陀人的荣誉了。”说罢,邹德海身先士卒,杀入敌阵。
不久,朱睢白带兵回到军营,他追杀李淄坐刚回来,正好路过朱魁的营帐,他听见里面有声音,便停下来听了一会。
“主公,刘绁将军派人来报,士兵们打扫战场,发现了邹德海的尸首,但并无李氏父子,应该还是让其跑了。”朱友伦报告。
“真是天不灭他李淄坐啊,”朱魁感叹道,“这雨吓得也太是时候了。”
“那现在咋办?”朱友伦说道,“一旦李淄坐回去之后兴兵伐我咋办,我们既不占理,又没有实力抗衡河东,恐怕天下之人皆会站到他一边去了。就怕皇帝也以此为借口,利用李淄坐剿灭我们。皇帝削藩之心久已,只是没有机会。”
“只能杀了,”朱友伦接着说,“此事只能嫁祸给别人了。今日参与行动的侍卫军官五百余人都不能留。”
“那嫁祸给谁呢?”把朱奎难住了,“诸将都与我征战多年,于心不忍啊。”
“只有他了。”朱友伦嘀咕着。
“谁?”朱奎追问。
“你的那个义子,”朱友伦慢慢说出,“就是他背着父亲,火烧靖源驿,以报他和世子李继存的私仇。儿子这就去把他抓起来砍了。”
在帐外的朱睢白吓得魂飞魄散,带上一点盘缠,骑上自己的马立马就逃了。路上,他突然想起来郑武公吞并胡国的故事,没想到自己成了关其聪了,差点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淄坐回到自己的大营,没做任何停歇,立马率兵北逃。这一夜,朱魁杀死了执行任务的五百多士官,然后派使者前往各个州郡,又上奏给皇帝,解释这纯属手下将领的个人行为,参与闹事者已经均被他处置了,在舆论场上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而李淄坐在回到自己驻扎于万江城外大营的当日,未敢停歇半刻,便率兵日夜兼程返回景阳,因为他担心对他的截杀令一旦送到涌关,他就真得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