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尖刻的提问者,此时的黄诗玲显得从容而又淡定,一切都沉淀着历尽世间万苦之后的超然,她淡淡地微笑着直视着眼前人。
“这两者本就是谬论。”
“之如我父亲那般的人不会将孩子送入这所学校。而有能力将孩子送入这所学校的人,又怎么会只有我父亲那般的眼界?”
短短的一句话倒是将在场所有的家长都给抬了起来。
“而且,我那时已经是一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先生。校方如果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家长们又怎么能祈求他在孩子受到校园霸凌等不公正待遇的时候挺身而出?”
黄诗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毕竟——”
“息事宁人才是最好的解决措施,最不会让校方惹上任何麻烦,沾染上任何或舆论或道德谴责的最好措施不是吗?”
这种学校可没有手机让你拍摄视频,在封闭式管理的学校中,家长想要和孩子通上一通电话都千难万难,最怕的也是孩子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委屈。
在场的家长都不简单,或者说,是至少有那么些小钱。
这些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在霸凌情况发生处理的是别人家的还好,处理起自己家的倒是知道起‘孰能无错’‘知错能改,则善莫大焉’了。
闹起来的时候,又是‘坑人学校!年年交这么多学费却辞退我儿!’,‘我儿就是在你们学校才学坏了’‘学校教不好,还诬陷我儿’了。
如果真的按家境情况、阶级等级来划分,家里没钱的舔有钱的,钱少的舔钱多的。那家长们才该是好好地考虑一下自己家孩子在这种环境究竟能学到些什么了。
家长们在社会上为了赚钱吃的屎受的气,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那么一点小小的事业和积蓄,结果将孩子送到这个地方还是要继续学着吃屎受气而不是搞学术?光是想象一下自己花的那么多钱就能脑溢血溢出三升。
——
楼外,几位校董们站在墙壁的阴影处躲着阳光。
“很难想象,仅仅只是一年,她竟然能蜕变到这种程度。”一人感叹。
身为学院校董的她更知道,在这过程中学校并没能帮到黄诗玲什么。要说也只不过提供了一个栖身之地罢了。
“或许有些人生来就是要翱翔于天空的鹰吧。”另一人也不无叹息。
他们查过黄诗玲的背景。
在那种背景下似乎怎么样都养不出这样一株经霜不凋的迎霜花。最终也只能归结于基因这种奇妙的东西了。
“但至少,这次的买卖不亏不是么?”甚至可以说是赚大了,黄诗玲身上的经历虽然在一些人眼中有待争议,但对于他们可是巨大的流量的曝光。
人们不会知道黄诗玲身后的事,他们只会想,校方能在这种压力下仅凭一年就能教导出考上A大的学生,那么这所学校起码是值得信赖的。
就像是黄诗玲应对的那样。
少女若是依旧沉沦在原生的家庭中,那么经年之后,社会上只不过又多了一个卖身供养父亲的妓女,而在他们学校,却用了一年将人培养成顶级学府的学生。
于情于理,他们站在了道德的不败高地上。
此时一位肚子已经有些微突的校董看了看台上的人,忽而调笑道:“可惜了,这么优秀的孩子。你们就没人想着下手?我记得几位家里的小公子也都到了年纪了吧。”
有恩师这一层关系在身上,也算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可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人想着结个亲家,这对于他们来说才是不可思议的。
女校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忽而笑道:“我可不想熬鹰。”
这样一个女人,生来就是翱翔在天际和广阔无垠的荒野的,他们家的条件对于普通女生来说或许趋之若鹜,但对于这种血脉中就透出了勃勃野心的野心家来说,去狂野上冒险,再挣扎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最后哪怕不成,哪怕被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将就着吃他们家一口软弱的饭。
另一人也哈哈地笑道:“我们家那玩意,以后能得他不作奸犯科就已经是万幸了,就别去耽误人家好孩子了。”
提出话题的人见状竟也是自讨没趣地耸了耸肩。
此子非池中物,一朝风云便化龙。
眼前的是登云梯没错,可也看是不是自己家能把握住的东西,不然结亲不成反结仇可就不美了。
那边,从容不迫地结束了记者问答的黄诗玲自包围圈内走出。
“老师。”黄诗玲向着他们点了点头。
几人看着这个少女,一时间有些感慨。
“黄同学,虽然我们这是一场交易。”女性的校董柔和了目光,“还是一场很合算的交易。”
“老师知道你也并非池中物。希望当你名称利就的时候,能多挂念几分母校就好了。”
黄诗玲点头:“授业济困之恩,未敢忘怀。”
——
廿年。
“黄女士,这毕竟是您的亲生父母亲。有什么事情不能过去的呢?他们对你毕竟还有养育之恩,您都有这么大的事业了,难道不想着和家人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吗?”
女性此时正值壮年,身着反而比此前朴素了不少,微微侧头,眼神凌冽,勾起嘴角笑:“这位记者。”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说完转头对着身侧的特助笑侃道:“离这种人远点知道吗?”
特助也很懂颜色:“为什么呀?”
“免得他被雷劈的时候连累到你。”
“噢。”特助乖巧地点头,眼中尽是崇拜的星星。
“你——!!”记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黄女士!黄女士!你说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你这是对中国人的传统道德有什么看法和意见吗!他们再怎么样也是你父母!”
黄诗玲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这位记者先生,如果你还对您的职业保有必要的操守的话……噢,不毕竟是为了新闻能够将良心喂狗的人,我对您的职业操守持保留意见。”
“我这份女儿当不好,不能去当妓女小三赚钱养活他们,实在是过于失职。”
“不如,由你来替我代劳如何?”
“只要保管你一日三餐,饿不死就是对你有养恩了吧?此后,您就请,务必,当好龟公手下的鸭子去卖好身噢。”
黄诗玲笑着拈着手中的墨镜,笑意却不达眼底。
当年的案件也早已有了定论。
当年那个造谣的虽然没进去,但显然她不会让他好过。
只除了当年的‘父母’。
噢,不。
应该说是当年的‘母亲’,那是她还保有的最后仁慈。
可她只以为是筹码还不够,她没有信心去脱离那个男人生活。
只是没想到最后自己都表明了自己会奉养她以后,她竟然还是会为了那个男人来逼迫自己身受百苦的亲生女儿。
她现在手头上漏下的东西的确只是一点都能让他们受用无穷。
可凭什么呢?
凭他们曾差点让她变为一个妓女?
呵呵。
爱情啊。
狗屁的爱情。
不过是被虐待得多了的奴才,偶然见踹打自己的主子过得不好竟然生了同生共死的‘爱情’。
总是以为只要有爱,自己那糟糕的前半生过得就不算一败涂地。
平时颐指气使的主子偶然落魄竟然能激生出受尽苦楚的奴才的一腔怜意,并妄图以用自己的‘爱情’去感化一个根本没有心的人,那份‘我好后悔’‘以前对你好些就好了’‘我只有你了’的,只存在于虚假幻想之中东西竟然都能让她高潮得如同致幻剂。
爱情。
狗屁的爱情!
只要有爱,以前的虐待就不存在吗?
数千年前的汉谟拉比都懂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可现在的人却多了一腔启迪莫名的爱意。
黄诗玲目光一冷,随手捏碎了手中的墨镜。
转身上车离开。
跟在身后的娃娃脸特助神色冰冷,看着追上来的记者就像是在看死人。
“先生,你应该庆幸这里是华夏。”
若是在他们的国度,这种没有眼力见的东西早就死于背后身中八枪的自杀了。
但总之他惹得黄诗玲不高兴了,就算是在华夏,他也最好祈祷他自己的一辈子都有如他嘴上说得那么光伟正。噢,还有这辈子都龟缩在这个安全的国度。
不然就算是在华夏,那么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记者浑身一冷,周围的保镖也围了上来,只能呐呐无言地看着几人远离原地。
——
卅年。
“喂。囡……囡囡吗?”老妇搓着身上的围裙,踟蹰道。
“什么事?”或许是由于电流传送的问题,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透露着一股无机质的冰冷。
只是她并没有在意:“囡囡,家用有些不太够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似乎轻轻嗤笑了一声:“不够用了怎么不和我说?每个月十万美金是紧了点。”
“啊……啊……是啊……”
“毕竟要供那个男人装大款和包二奶、三奶、四奶的么。一个月十万的大款是寒酸了点。”
所以她都等不到她回去。
“囡……”
“别叫我囡囡!”电话那头的声音冰冷,“我给你钱,是给‘你’用的,我的善心边界并不包括那个男人您懂了吗?”
“这么些年,一个月十万,怎么也得有几百万了。您但凡去用来‘施舍’给路边的乞丐呢?”黄诗玲轻声慢语地说道,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我也会当成您给自己讨的欢心了。”
“用去给那个男人保养年轻小姑娘?”
黄诗玲轻笑一声:“您可真能啊。”
“我想三百多万的美金,怎么也够一个妓女女儿给你们卖身能够攥取的上限了。”
“以后,你就当你的女儿已经死了吧。”
————————
作者:三合一,为璃清音大大加的2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