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嫦曦本以为这一趟会很顺利。
……起码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女孩年岁不大，约莫在十五六岁左右，一张小脸精致明艳，虽然还没长成却不难看出以后风华绝代的模样。
只是这张脸上现在写满了警惕和厌恶。
姜嫦曦看着她，脸上近乎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不愿意回去，那么我将保留采取强制措施的权力。”
少女张开嘴就想尖叫：“来……”
“额……嗬嗬……”
苏婉儿掐住脖子的手青筋暴露，眼神惊恐。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低哑着用气声问道。
“你有什么权力干涉别人的生活！”她眼底蓄起泪水，抬头看抱着女人的西门吹雪。
只可惜男人郎心似铁。
并未有对兜帽女人残暴的手段做出谴责的反应。
姜嫦曦不适地皱了皱眉。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终于确定了内心违和感的来源。
“未成年在我这里没有选择的权力，你应该多读一点书。”
但凡对古代有一点了解的人都会放下心里对青楼那层朦胧旖旎的面纱。
那不是当挥金叱婢的大明星。
那是——地狱。
苏婉儿嗤笑一声。
“少在那里高高在上了！”
“我有美貌，我有才情！”
“我为什么不能当个妓女！”
她看起来很愤慨：“我早就已经成年了，那你是不是可以滚啊！
少来用贞洁来给我洗脑了，我当个花魁有什么不好的？有人捧着，有钱花着，偶尔高兴了招几个看得上眼的入幕之宾纵情享爱。
你所以为的就是好的？
你要当贞洁烈女就去捧着自己的牌坊去死，而不是在这里用自己的‘道德’来要求别人。你以为你很高尚吗？”
此时的少女神色癫狂，那明珠般的相貌仿佛都失去了色彩。
被抱在西门吹雪怀中的姜嫦曦面色沉静，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她，然后反问。
“所以你确定你成年了是吗？”
苏婉儿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流失，但却又捉不住。
只是凭借着一腔强撑而起的怒火，茫然而又空洞地仇恨着。
“我当然成年了。”
姜嫦曦点头。
就只是平平常常而又普通地点了个头。
如果是未成年，她们成年人拥有引导的义务。
也一如当年她母亲所教导过的她一样。
因为向下的自由不是“自由”。
所谓的一昧自由只会任由另一个群体被“自由”，通常这种过程向下坠落，无法自赎又只能任由着、睁眼看着自己如同脱了轨的火车般滑向深渊。
她当年和母亲谈论起该项，清楚地记得一句话。
英雄的后代说——
“我的外祖母是斯大林格勒翱翔的雄鹰，我是什么？”
“我对不起她，我只是个妓女。”
这一段文字隐藏了太多的悲哀，甚至于读起来的时候都有些触目惊心。自此之后，姜嫦曦再也不认为这只是一个个人的选择。
如果一个社会要女人出卖自己才能生活，那为什么不去反思是哪里出了错，而是为出卖自己的行为开脱？
只能选择出卖自己的人固然可怜，但为这一行为赋予正当性和光辉性，而不是去想着该如何‘帮助她们’走出眼前的困境才是最大的作恶。
但成年人做的孽也好，选的路也罢，通常都需要自己来偿还。
魔女对于成年人和未成年有两套清晰行为的准则。
作为成年人，她不会再去干涉对方所选的“道路”。
得到世界意识清晰的答复后。
姜嫦曦看着她。
一如高天上抛却情欲的上神，冰冷而又残酷。
“如果你已经成年了，又不愿意回去。那么我不会再尝试劝导你。”
“但是你作为世界的入侵者将会被我清除。”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一是回去。二是在我送走大部分的穿越者后，被逐渐稳定下来的世界意识排斥后身体衰弱死去。”
苏婉儿却突然惊叫了起来，哪怕有吃药过后的嗓音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显然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
“不！！！”
“我不会回去的！！！”
“我死都不会回去！！！”
凭什么？！！！
凭什么要她回到那个烂泥里发臭？！！！
那些长相好看的人总是高高在上，却从未想过这个世界对于丑人来说根本就不是那么的温柔。
她也想像宿舍里其他漂亮的小姐姐一样，出门烫个头发都有绅士温柔的富二代抢着买单啊！
她也想被帅气的学长手捧鲜花在楼下等着啊。
可是呢？
可是呢！
可是喜欢的学长在路上等了别人。
那一刻。
站在光彩照人的舍友旁边的她真的好像个丑小鸭。
这个世界对于丑人来说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好不容易穿越。
好不容易有了梦寐以求的相貌。
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这个美好的梦境里。
姜嫦曦垂下眼睑，收敛了所有的目光。
并非不能感同身受，只是没有“立场”去回答。
当人处在不同的立场时感受到的痛苦程度也是并不相等的。
当年的“姜明光”感受女性的痛苦，支持女性走出来，支持女性不要有太高的道德枷锁和所谓的贞洁枷锁。
即便因此被人背叛中伤也依旧秉持着自己的道路。
可当她独身真正地走在这一条道路上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即便再能感同身受，可所处在的地位上，痛苦不同就是真的不同。
如果她没有前三十年良好的教导，如果她没有过人的意志，只怕早就于晋升成天使后的某一时刻因疯狂而烂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直面深渊，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抗过疯狂。
她无意去苛责太多。
“走吧。”姜嫦曦扯了扯西门吹雪的衣袖。
只是走前将世界意识所给的烙印烙在此前备用的塔罗牌上。
“如果你想家了。就亲手撕碎它。”
“虽然被排斥后可能会有些后遗症。”
话音落下。
来人也随着白衣剑客飘走了。
就像是一团从未出现过的云雾一样。
苏婉儿呆呆地看着落在地上的塔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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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2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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