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
当这二字再一次浮现在云乾脑海之中的时候,一股惊天火焰几乎要在云乾胸腹之间爆炸开来。
许久之前,天武城便曾经遭受了这一厄。
虽然很快云乾便帮天武城报仇了,也知晓屠城之时妹妹已经离开了城池,可云乾仍旧无比清晰的记得那时的感受。
杀意!
无法遏制的恐怖杀意简直如同潮水一般,疯狂在云乾体内酝酿。
不过越是这个时候,云乾便越是冷静。脑海之内飞快闪过了大量的信息,同时速度暴涨,虚空之中那巨大无匹的青色“鲲鹏”几乎是要跨越一切距离在一瞬间降临那座正陷在恐怖灾厄之中的城池。
作为神都宗域外领地之一的飘血城,孤悬海外的缘由是为了守护和开采临近飘血城的一处大型灵贝场。
开采贝场,在北域从来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活计。
缘由很简单,所有的贝场必定都属于北域和无尽汪洋的接壤之地,号称是最凶险的海域之一的“风暴海”中。
事实上,在北域,风暴海的凶名丝毫不亚于人坟。
甚至于更加恐怖,因为不管什么话人坟都是不会移动的,只是屹立在大地之上,只要你自己不找死进入其中,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可风暴海却不一样,这个时时刻刻都处于“狂暴”状态的海域之内可是存在着大量的凶兽以及无尽汪洋之内最臭名昭著的几支黑暗海族。
海中的凶兽会袭击过往的船只或者岸边的生灵,而黑暗海族则更加的恐怖,它们操控海浪、潮水袭击大陆,有时候甚至可以发起一场战争,深入陆地千里、万里。
而此刻,飘血城正在遭受的就是恐怖的“海族之厄”。
“轰~”
“轰隆隆”
一声一声,磅礴而杂乱,这是海浪的声音,从飘血城外传来。
没错,此时飘血城正被一道道海潮冲击着。
只是和别处的海潮不一样的是,袭击飘血城的海潮是血红色的。本该处于内陆的飘血城,周遭完全被血红色的海水覆盖了,而且这些海水还在不断的上涨,似乎打算直接将飘血城淹没了。
“吼”
“吼吼”
“呜呜呜~”
比海潮冲击更加可怕的声音,这一刻也是不断的传来。
云乾的目力穿透一切,包括血红的海水,立时便看到了海潮之下的一头头恐怖、巨大的凶兽,好似受到了什么气息的吸引,或者什么力量的指引,这些散发着暴虐、嗜血气势的凶兽丝毫没有离开海潮回归汪洋的意思,反而不断绕着飘血城游动着,等待着一场血腥盛宴的开始。
而偌大飘血城,则被一层薄薄的光幕笼罩着。
正是那薄薄的一场光幕,将所有的海潮都阻挡在了外面。
这一幕落入云乾目中,却是让云乾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来得及。”
云乾面色冰冷,心中却是暗道。
以云乾的目力自然可以穿透那一层光幕,看到城池之内的“愁云惨淡”。
这一座以“矿工”为主体的城池,城民的数量委实不多,不过也就是数万而已。虽然能进入汪洋之内开采灵贝的都不是寻常人,至少也拥有一点见习武者,或者干脆就是最低阶的醒血境武者。
可这些城民与那些凶残无比的海中凶兽相比,却是脆弱的如同稚童。
而作为城池的掌控者,那不久之前才被派遣过来的石氏一族,修为最高的石家老祖也不过就是照血境中期,也就是天阶中品而已,能将护城禁制撑起来就不错了,很难保护得了这座城,更遑论是带领城民将那些凶兽击败了。
而且所有的城民都知晓,那护城禁制根本就是纸糊的摆设而已,之所以那些凶兽还没杀进来,是为了折磨他们。
让数万城民,时时刻刻都处于“恐惧”之中。只有这样,背后的黑手才能完成一次献祭,作为一个“投名状”,去讨好一位大人物。
数万人的恐惧、怨恨是什么滋味,那背后的黑手还没体会到,此刻石家上下已经先一步感受到了。
“呜呜”
“呜呜呜呜”
奢华的城墙之上,约莫数十人聚集在一起,男女老少皆有,脆弱者已经是低声啜泣起来,而一些修为、心智不错的此时也是满脸的悲惨,似是想到了家族上下即将遭受的命运。
他们的身后,是那数万满脸都是怨恨的城民。
城民有怨恨石家的理由,数万人脑海之中都还记得就在数日之前,那一个高大暴虐的身影狂笑着对着所有人宣布了死刑。
“哈哈哈……你们要怪,就怪石家的老东西吧,这就是得罪了那位大人的下场,就算过了一百多年,该来的一定会来。”
“怨吧!”
“恨吧!”
……
这些声音落下之后,飘血城便陷入了这般境地。
所有人都明白了,飘血城之所以会遭受这样的厄运,完全是因为石家的出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族得罪了一位恐怖的大人物,为了讨好大人物,石家上下必须死,而飘血城不过是遭受了池鱼之殃而已。
突如其来的不可抵抗的灾难,只是因为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家族。飘血城的城民们自然有怨恨石家的理由,如果不是还需要石家老祖支撑那护城大禁,只怕石家上下早就遭受了所有城民的围攻,至不济也不会被驱逐出去。
生死关头,他们才不会在乎远在中域的神都宗的命令。
“老祖,我们不如……”
一位半步照血境的中年武者强行压下酝酿了数日的恐惧,转身对着上首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道。
这老人一身天阶中品修为遮掩不住,只是身上的气息似与整座城池都连接在了一起,双手捧着一颗巨大的散发着惊人气息的白色海珠,正是这海珠内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供应着庇护城池的禁制。
只是这颗海珠之内的力量似乎耗费的差不多了,光芒黯淡,连带着让这老人身上的气息也颓败起来。
“没用的,这是九怨海族的血海祭,一旦开始了,陷入其中的生灵便逃不走了,除非将那九百九十九头怨海兽杀光,否则这座城池内的任何一人都逃不出去。”
老人捧着海珠,浑浊的双眼用一种无奈、愤恨的目光注视着城外的血海,语气之内尽是颓丧。
“唉,是我害了你们,也害了这一城的人,原以为我主动避让到这苦寒之地能让那人消气,放过多年以前的小恩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说话间,老人语气之内有着无穷的歉疚,为了身周的数十族人,也是为了身后那数万正在用怨恨目光看着他的城民。
“太爷爷,这不是你的错,当年那人明明是你的同门师弟,却在抢夺你的机缘宝物不成之后阴谋陷害,让你被宗门放逐,如今又这样,那根本就是一个恶毒的人渣,迟早会遭受天谴的。”
此时说话的,却是一位茕茕独立的俏丽女子,一身白裙,乌黑长发垂到背脊,容貌完美无瑕,好似随时都蒙着一层美玉光芒般,琼鼻挺翘,上面还有一美人痣,娇俏可人。纵然身处绝境,那目中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怨恨和颓丧,只有让人忍不住为之心动的倔强。
“绾绾,好孩子,还是太爷爷害了你们啊。早知如此,当年或许我应该……”
老人说到一半,后面的话却是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他是石家的老祖,是整个家族的支柱。
支柱可以倒,却不能弯。
这一场“灾厄”根本不是他的错,自然也不是石家的错,如果他后面的话说出来了,就代表着老人认错了。
他若是认错了,那石家的脊椎就弯了。
石家不能弯腰!
尤其不能对一个人渣弯腰!
老人心底几乎是在咆哮,血液几欲沸腾,却最终还是冷了下来,只是看向身前最疼爱的小孙女的目中尽是歉疚。石家上下似乎都因为这一场由他带来的灾厄散了,虽然他们隐藏的很好,但那一丝埋怨甚至是怨恨是瞒不过他这个天阶中品武者的。
也只有这个小孙女,似乎还扛着石家的尊严。
只是在死亡面前,尊严……有用么?
老人看着城外,那在血海波涛之中游动的九百多头凶兽,每一头都相当于一尊天阶武者,只待护城大禁一破,数万城民的怨恨到达顶峰的那一刻,这些凶兽就会涌入城中大快朵颐,完成那邪恶祭炼的最后一步。
那时,一切便要结束了。
所有的人,包括眼前最看好最疼爱的小孙女,还有数万城民,都会沦为血食,永世不可超生。
似乎是为了印证老人心里的想象,异变倏生。
“嗡”
老人双手捧着的海珠,突兀的一黯,光芒大降。
“咔~”
毫无征兆的,一直笼罩、守护着城池的那一层薄薄的光幕从这一刻突兀的出现了一道裂缝。
“啊~”
“呜呜呜”
“完了,彻底完了。”
“我们都要死了么?”
“石家,全都是石家的错,在死之前,我们先拉石家垫背。”
“没错,杀光他们。”
……
尽管第二道裂缝还没有出现,可狂躁暴虐而绝望的声潮已是出现在了城池之中,朝着石家上下汹涌而来。
“要死了么?”
茕茕独立的俏丽女子,面色冰冷的望着前方,心灵出乎意料的平静。
“只是可惜,无法完成那个承诺,也无法跟他见最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