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姐你要好好活着,外面有人牵挂你,你女儿还在等你回家。”
不像他……没有人等。
从来没有。
这个世上,原本就不会有人会爱他这样的人吧。
“司听”转身看向迎面而来的烈焰。
忽然如释重负般笑了,终于可以解脱了啊。
在身体飞向空中的时候,他好像又看见了那个人。
初次相见时,他站在烈日下,神情淡漠。
如高山的一捧细雪,不染纤尘,如天坛的一尊神明,俯视众生。
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是他所在意的,没有任何人,能牵动他分毫。
这样的人,与他截然相反。
他匆匆碌碌,在淤泥污浊里求生,极尽一切去追寻甚至去讨好,去乞求别人的施舍,渴望得到一份真心实意,渴望栖宿在一个真正属于他的港湾。
可到头来,他放在心中珍爱的人,如天边的白云遥不可及。他陪在身侧珍视的朋友,却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
为了一场虚妄,弄的遍体鳞伤。
活着真的好累啊,他真的,撑不住了……
漫漫长路,他已经没有了继续前行的心力。
他要去找爸爸妈妈了……
临了,他心正意诚向神明祈祷,愿他的亲人康健长寿。
还有他,望他一生顺遂,所得皆所愿。
一声闷响,“司听”重重砸落在地,口中鲜血喷涌。
司听全身被灼痛裹挟,在这一刻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慢慢变成现实,两道挣扎着的灵魂也终于融二为一。
前世今生的所有记忆,都步入了正轨。
司听抖着指尖,一阵阵绝望与悲痛涌上心头。
原来是这样……
秦越设计爆破事故是真,可他意外身亡却是假。
原来那时候的他,心中已然生出了强烈的死志,只不过顺水推舟,主动放弃了那一线生机,走向了末路。
此时的司听忽然从身体里脱离出来,以虚影的状态漂浮在空中。
场景瞬间又变化,他立在司宅。
黑白的布置,放大的照片,赫然是他的灵堂。
司听此时还没从自己身死真相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与惊呼。
他转头回身,却看见闻清岩已经倒在地上,脸色惨白,不省人事。
闻荣琛慌忙将他从地上扶起,钟灵毓在一旁不断呼唤他的名字,泪如泉涌。
“哥哥……”
司听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住,让他一时呼吸不得。
原来前世的哥哥,也来送他了吗。
他挪动脚步飘向闻清岩,在指尖即将触到闻清岩之时,眼前的一切轰然消散。
他突然坐进了一辆在山间疾驰的车上。
他偏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瞳孔缩瑟了一下。
此时闻清岩头发凌乱,双目赤红,唇紧抿着,原本就淡漠的脸上像覆上了一层寒冰。
他恶狠狠地盯着前面的车,“都是秦越!为什么要害死你!”
忽而他又哀然落泪,脆弱的似乎一击就碎,“你看看你多傻……为什么不选择喜欢我呢……”
司听的心又狠狠地揪起,眼泪瞬间喷薄而出。
看着窗外熟悉的山景,又看见了前方汽车的车牌号。
他顿时心惊肉跳,他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事!
“哥哥,你快停下,这里很危险,不要开这么快,不要傻了,不值得的……”他挂着眼泪想劝说,又伸手去拉闻清岩的胳膊,手指却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又去抓方向盘,却无论如何都握不住!
正当他心急如焚想办法时,闻清岩突然怒吼,“你去死!”
车子猛然提速,狠狠撞向了前面的车!
司听一阵天旋地转,落入了水中,窒息感还未袭来,他便又身处异处。
“病人还没有醒来,若是三天内还不醒,情况就不乐观了。”
司听扑到床边,眼泪又簌簌落下。
此时闻清岩双目紧闭,戴着氧气口罩,身上挂满了医疗器械。
“哥哥……你快醒醒……你怎么这么傻……”
待医生和闻父闻母出去后,司听握住了闻清岩的手,埋在他的手臂闷声哭泣。
“小听!是你吗?小听!”
闻清岩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司听惊喜着抬起头,却发现床上的闻清岩仍双目紧闭,一点要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可刚刚是哥哥的声音没错……”
司听四处张望了下,这一看又吓了一跳。
只见病床靠着的这面墙壁,突然变成了透明玻璃,墙的另外一侧露出了那间只在梦里出现过的小白屋。
……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飞机即将抵达南都机场……”
司听睁开潮湿的眼睛,眼中的悲痛还未完全褪去,泪水顺着眼角而下他也没有要擦的意思。
两世的记忆碎片,已经不断再脑海拼凑重组,清晰分明地存储在了他的脑海中。
片刻后,他的情绪终于开始复苏,紧接着又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闻清岩前世所做所为皆因他,撞车沉海昏迷不醒,在方寸之地被困七年。
那种煎熬和折磨就是非人的酷刑,若不是亲身经历,常人根本难以想象其中艰辛苦涩。
想到这里,他紧绷的情绪终于全面崩溃,喉间又堵又痛,他扑在小桌上开始哭泣。
一开始的哭泣隐忍且压抑,只见他双肩不断耸动,却不闻哭声。
慢慢的,破碎断续的呜咽变成了失声痛哭,被眼睛压着的衣袖迅速湿了一大片。
最后,哭声渐渐演变为了情绪宣泄式的嚎哭,像是要将心中堵着的那些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绪和感情,全部释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