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帝最终采取了折中的做法,下旨由刑部派人和林晨轩共同审理此案。
处理完这件事后,林晨轩的奏折才到达通政司,比李若琏、赵封的汇报晚了整整两天,因为此前崇祯刚刚裁撤了驿站。
崇祯看到这份奏折后,直接在林晨轩的奏折上批阅道:先生不必自责,朕已经知道了,另派钦差与先生共审此案。
回到内阁,对于刑部派谁去扬州府审理此案,内阁又开始了一轮争执。
韩爌想委派自己的学生、刑部主事杨德去审理此案,以便暗中操作。
钱龙锡想委派刑部侍郎王植前去审案,以便公正处理。
徐光启提议由南直隶刑部侍郎刘应春审理此案,此人刚直不阿,审案能明察秋毫。
一直没有作声的内阁次辅李标表示支持韩爌的意见。
徐光启还想抗争,韩爌不满地问道:“徐大人是不是要坐首辅这个位置?”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徐光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钱龙锡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他感到韩爌不适合干首辅,锋芒毕露,意气用事。
林晨轩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眼下正得皇上欣赏,不是想解决就能解决的。
魏忠贤虽然羽翼尽失,但只要还在东厂,他就还是魏忠贤。
韩爌的一举一动一定在魏忠贤的视野里,而魏忠贤一定会与林晨轩互通声息。
韩爌想一举解决韩、林二人,无疑是火中取栗。
林晨轩此时正准备带着孙传庭、李岩等前去拜访袁可立。
历史上,袁可立比孙承宗更牛,孙承宗只是提出关锦防线的设想;而袁可立则选择了进攻路线,采纳三方布置方案,重点针对辽南地区。
短短几年,收复大片领土,并成功威胁到辽阳和沈阳。
辽阳和沈阳,是后金的根基。
翻遍明史,却找不到袁可立的影子。
因为明史是满清编修的。
因为努尔哈赤在袁可立手上吃过无数亏。
得知前去拜访袁可立,李岩拱手道:“林兄,小弟在河南有两个朋友,名叫牛金星、宋献策。他们的文才武略颇高,只是性格有些古怪。我想前去寻来,让他们为林兄做事!”
前世作为历史专业的研究生,林晨轩自然听说过牛金星、宋献策的大名,虽然认为牛金星过于看重名利,嫉妒心强,却仍欣赏其才能;至于宋献策,林晨轩只知他后来加入李自成的义军,为李自成出谋划策,向来精于谋划。
林晨轩也拱手道:“辛苦李兄了,这一来一回得多少天?”
李岩沉吟道:“若有曹将军的骏马,来回三四天罢了!”
曹变蛟笑道:“马可以借,你可不能让我的马挨饿!”
李岩答应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林晨轩道:“既是如此,我且在此处停驻五日,如果过了五天,你就去扬州府寻我!”
李岩离开后,林晨轩和众人一起来到袁可立府上。
袁府的面积并不大,是很普通的三进三出的宅子,在周围府邸的衬托下,显得更为古朴。
袁府门前,只有一老仆。
林晨轩上前鞠躬道:“大叔,晚生林晨轩拜见袁老前辈,还请代为通报!”
老仆道:“老爷今日有客,公子他日再来吧!”
曹变蛟上前,想一把推开老仆。不想使了六成的力,老仆也只身子晃了晃。
曹变蛟颇感意外,道:“咦,你——”
那老仆也诧异地看向曹变蛟,笑道:“看不出啊,你也是个练家子,还这么年轻!”
正在这时,一青年人手拎肉食和酒从外面走了过来:“金叔,他们是——”
被称作金叔的老仆道:“少爷,他们是来拜访老爷的,小的告诉他们老爷已有客到访,让他们择日再来,可他们就是不肯离开!”
青年人将肉食和酒交给金叔,转身面向林晨轩一行人,拱手道:“几位,家父确有客人到访……”
“林大人,是你?!”
那青年惊叫一声,随即沉下脸:“袁家不欢迎阉党党羽,林大人请便!”
林晨轩心中讶然,自己什么时候成为阉党党羽?
是的,救下魏忠贤,这在朝臣眼中就成了阉党党羽了。
林晨轩不想解释,这种事越解释越说不清楚。
孙传庭认出眼前青年正是袁枢袁伯应,现任户部主事,是林晨轩的下级。
孙传庭跨前一步道:“伯应兄,我们此次拜访令尊,实是仰慕他老人家,想请令尊为我等指点迷津。还请代为通禀!”
就在这时,老仆金叔快步过来,对袁枢道:“少爷,老爷说来者是客,请客人入内一叙!”
袁枢也不答话,拂袖转身就走。
金叔笑笑,显然并不意外:“老爷请诸位入内一叙,诸位请!”
林晨轩注意到,袁府的建筑分为正厅、侧厅和客厅,共三进,各进之间均设有连廊,形成三进三落的布局。
在第三进的院子里,袁可立正与、沈寿岳下着围棋,沈寿峣、袁枢侍立一边。
沈寿岳、沈寿峣是袁可立巡抚登莱时手下大将沈有容的第四子和第六子,均是文武双全,骑射、步射、马枪无一不精。
沈寿岳已经考中武举,准备进京参加明年举行的武进士考试;沈寿峣刚过了县试,就与四兄一起到京城历练历练。
途径河南,特来拜访父亲的挚友袁可立。
两人各自手执黑白子,目光却都在对方的棋上,最后,袁可立叹了口气:“你赢了!”
沈寿岳笑道:“都让晚辈两子了,晚辈再输也有愧世叔指点了!”
林晨轩道:“老大人可否也指点指点我?”
袁可立、沈寿岳、沈寿峣齐齐抬头,袁枢哼道:“爹,他们是……”
袁可立扬手制止了袁枢,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指点林大人,老夫愧不敢当啊!”
林晨轩哈哈一笑道:“前辈过谦了!”
袁可立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收起:“老夫倒是愿与林大人切磋棋艺!”
林晨轩笑道:“围棋技法,晚辈他日再行请教。今日想请教大人的是关内关外两盘棋!”
袁可立收敛笑容,缓缓抬头,微眯双目,捻须不语。
他想起近来收到京中友人来信,说起一个叫林晨轩的,自称是太祖所遣,救了魏阉,崇祯帝还对其言听计从,朝中东林一脉的官员对他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