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盟众人纷纷表示学不来。
容貌这东西是天生的,像余笙和盛怀瑾这般好模样的,就是横眉竖眼都好看,反观他们……
就是赔笑,也不见得就讨人喜欢。
弟兄们这么有自知之明,反倒把宋三哥弄得没话说了。
到了清风渡口,三方的人物一聚头,各自见礼寒暄。
江逸作为少盟主率先同官吏们表明立场:
“这次的事都因为我盟中叛徒所致,劳动诸位大人亲至,给各家商户添了这么大的麻烦,真是惭愧!今日各家的人和货船我玄武盟都带来了,待会儿照着名单和货物单子一一清点了如数奉还各家……”
余笙则跟金和玉还有那天同在画舫上的钱老爷叙旧,问起她们近日生意如何?身体可还康健?
金和玉今儿一大早就来了,就为了确认余笙是否安好。
这会儿瞧见她跟玄武盟的少盟主一起过来,说话做事俨然半个主子模样,安心过后又不免惊奇。
钱老爷他们则连连谢过余笙当日的救命之恩。
先前特别瞧不见余笙一介女流来做生意的那几个,非但小命要靠人家姑娘家救,如今身家也是人家给他们找回来的,一时间羞臊得抬不起头来。
余笙也无心翻旧账,只问他们那夜有几个受伤的,回去之后可曾好好看过大夫。
知道感恩的便出来接话了。
从商的人都十分圆滑会说话,场面一时间十分热络。
盛怀瑾看,眼下三方和乐,他这个镇场子的暂时没有用武之地,自顾自坐下喝茶,看大小姐长袖善舞,应付自如。
玄武盟的这些人更是听宋三哥的,脸上都带着笑。
只是官老爷和商户们,一边被少盟主说了会把任何货船悉数奉还吊住了,一边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玄武盟的人在憋什么坏……
有小部分人一直在心里打退堂鼓,谁知整整一天,玄武盟的人都在拿着名单和货物单子和各家现场报上的数核对,然后把人和货物还有船一一还回去。
人都还活着,先前伤了病了的,在玄武盟的时候都给诊治且用药了。
船也没什么损坏,货物有缺了少了的,少盟主也当场发话说折算成银钱,当场赔付。
商户们都是人精,能拿回现在这些就已经谢天谢地,以钱老爷为首的南城商户表示:不要玄武盟的赔偿了。
还有各家外地来的商户,江逸也按照余笙提议的,给他们另加了车马费和误工费。
因为各家生意大小不同,这银钱不好精准计算,因此话也说得客气,只当是给各家赔罪,另外说明了玄武盟以后不做买路钱的勾当了,以后改做漕运。
正儿八经当做赚钱营生来做,当着官府在场,玄武盟这也算是弃暗投明,往后就是做正经生意的人了。
各商户刚拿回自家的货船,自然不能当面拆玄武盟的台,少不得还要捧捧场,给几个单子试试水。
场面上,反倒是江州水师和南城府衙的人最震惊。
以前玄武盟收的买路钱可有一半是给官府的,这才维持明暗关系,现在他们不做黑生意,要做明生意了,商户们倒是高兴了,没好处收的可就不高兴了。
偏偏这个少盟主年纪轻,还一头热,哐哐哐把大话都放了,就开始要给官吏们敬酒,开始称兄道弟,让他们好好关照玄武盟以后的漕运生意。
江州水师来的是何将军,眼看这情形犹如脱缰野马一般,往他们完全没有设想过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看见几日前来过水师营地的镇国公世子就那么坐在嘈杂的人群里喝茶,周遭你来我往,他只笑笑,一副神仙误入尘世的闲散模样。
“世子……”何将军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凑了过去,小声跟他问了声好,就按捺不住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盛怀瑾眼都没抬一下,“你哪位啊?怎么上来就把我当软柿子捏?”
何将军顿时就被他噎住了:“……”
这位世子爷可真记仇啊!
数日前,镇国公世子来找了他们江州水师的将领,直接开门见山要借兵平定玄武盟之乱。
何将军的顶头上司梁帅是极会钻营的人,早就收到消息,知道镇国公世子被皇帝革职逐出的北境的事,根本不会借兵给他,甚至连面都没见,就让人把这位世子打发走。
何将军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没办法,只能让底下的人装作不认得这位世子爷,将人轰了出去。
谁知道他竟在一个兵都没有的情况下杀到了玄武盟去,如今成了少盟主的座上宾。
“天可怜见啊世子爷!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把您当软柿子啊!”
何将军都想当场给他跪下了,一番都是梁帅不肯借兵给你,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也没办法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世子爷拿桌案抵住了屈了一半的膝盖。
盛怀瑾嗤笑道:“什么柿子桃子?你前几日不认得我,今日就认得我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何将军一时间琢磨不透这位世子爷是什么意思?
但几日三方会面,场上这么多人,他一个官阶不低将军当场给人跪下也着实是不好看。
看世子这意思……
好像也不想看他跪,不愿被叫破世子身份。
何将军默默地站好了,还想说些什么,那个一直被各家商户围着说话的余姑娘忽然转身看了过来。
盛怀瑾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端起茶杯朝她示意,“喝茶吗?”
余笙说了许多话,还真有些渴了。
同众人截住了话头,她走到盛怀瑾边上,端起桌案上早就备好的茶盏,掀开茶盖闻了闻,觉得没什么异常,才饮了一口。
何将军看她来了,自己没机会再同世子爷单独说话,被边上官吏一拉就先走开了。
余笙慢悠悠地饮着茶,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徐徐道:
“看方才那位的衣着,像是江州水师的将领……”
“嗯。”盛怀瑾语调闲散道:“他要跪我,我没让跪。”
余笙也没开口问他什么,就先听到这么一个回答。
顿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好。
她顿了顿,说了句:“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