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见他眼眸清亮，显然不是失意模样，便不再多言。
只说：“这些画还是别让人看到的好。”
这玄武盟之中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掩藏在暗中的人，孟踪的死和高安邦的疯都有蹊跷。
少盟主本想留着这两个人的性命，等老盟主好转再做处置。
盛怀瑾也想用他们钓出背后的大鱼，但现在，这些事只能再行追查，一时半会儿很难有进展了。
好在玄武盟还是江家父子的天下。
如今余笙和盛怀瑾在这里也有很大的话语权。
两人说着话，丰小六带人匆匆来禀报：
“余姑娘、瑾公子，事大了！这事太大了！”
余笙听他没喊‘不好了’，只说事大了，不由得笑问道：“有多大？”
“很大、非常大，特别大！”
丰小六气都还没喘匀，人也有些晕乎乎的。
余笙笑道：“不急，先歇会儿再慢慢说。”
“不能慢，慢不了。”丰小六道：“弟兄们这两天一直在清点劫回来的那些货船，没卸货的那些就上船点货，结果发现有一艘货船……”
这小兄弟说话还大喘气，“有一艘货船，整整一船的金银珠宝、瓷器玉雕！”
跟着丰小六一起过来两个小弟兄紧跟着说：“看着可名贵了，那些珠光宝气，一看就值钱！”
“现在弟兄们动都不敢动，您二位快过去看看吧！”
这些玄武盟人这些人劫掠船只，也没少见好东西，但是整整一船都是值钱玩意，还是晃花了他们的眼睛。
谁都不敢再乱动，赶紧让丰小六来大堂禀报。
但少盟主刚歇下，宋三哥又忙得找不见人影。
就只能来找暂管盟中事务的余姑娘，和坐镇此间的瑾公子了。
两人一听是整船的珍宝，片刻也不敢耽误，赶紧带人过去了。
不少船只在岸边停靠着。
整船都是值钱物件的那艘货船，跟旁边那些货船并无不同之处，普通到经过渡口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但玄武盟的人已经来了三批，将船上船下都守住了。
丰小六领着余笙和盛怀瑾上了船，进船舱前，还提醒了一句，“二位要不还是先挡一下眼睛吧？”
“什么珍宝我没见过？还能被晃花眼不成？”
盛怀瑾不以为然，直接掀开船帘走了进去。
想他堂堂镇国公府世子，自幼也是锦绣堆里长大的，奇珍异宝不过遍地滚，那也是见多了。
只说最近，抄了黎阳侯府抄出金山银山珍宝堆来，也只管数数，不带眨眼的。
他这次走进去之后，也没眨眼。
余笙看世子爷走前面没什么动静，跟着进去，只见满船舱的箱子都打开了。
一箱箱的金银珠宝，象牙雕、琉璃瓶、夜明珠，竟还有一匹半人高白玉马，四时华景的翡翠屏风，红珊瑚树……
样样都是稀罕物，皇帝的珍宝阁也不过如此了。
还有那成箱的金条，金光闪闪，晃得人眼花。
余笙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
难怪丰小六让他们进来之前先挡一下眼睛。
“余姑娘，这些东西……”
边上有玄武盟的人想要让盟中私吞，又不好跟余笙明说，只能先斟酌着试探一二。
余笙视若无睹，转身问丰小六：“这艘货船是哪家的？可有人认领？”
“没有。”丰小六道：“一般的货船都印有各家的家徽，小户的也会自己做暗号，但这艘完全没有。”
不仅如此，原先关在水牢里那些人认领的货船早就统计过了，确实有很多对不上的。
但没有哪家遗漏了这么大笔的财富。
现在要是拿这些东西去问是谁的，肯定人人都说是自己的。
到时候辨别真假也麻烦得很是一回事，最关键是这么多的金银珍宝，只怕来路不正，会引起另一番灾祸。
那几个想着到了玄武盟的东西，没人认领就给玄武盟充公的，就趁机说先留着，等到时候有人找上门来，再辨别一番，若是真的在还也不迟。
若是没人来找，那是最好。
余笙却觉得天降横财，不一定是好事。
而且她上画舫跟众商户开会那天，被宋三哥等人劫船，曾听丰小六提起孟踪此事忽然搞内乱，是因为知道奸相要过六十大寿，有好几拨人走水路送重金去京城上供，想劫下这上供的黑吃黑，才开始让弟兄们劫船。
这样说来，其实这些金银珠宝是奸相贪污收贿的罪证。
那奸相不是肯吃亏的人，心眼极小，睚眦必报，得知此事必然会报复玄武盟。
余笙跟丰小六分析利弊，直说：“这些东西留不得。”
众人不满道：
“那劫都劫了，总不能给奸相送回去吧？”
“那奸贼收刮民脂民膏，这些财物就该还给贫苦百姓！”
“孟踪趁着老盟主病重作乱是该死，但他让兄弟们将上供给奸相的金银财宝劫掠来这事做得没错！”
这些江湖人本就是义气当先，不满奸相已久，咬死了不肯把这些东西送回去。
丰小六道：“余姑娘也说那奸相睚眦必报，就算我们玄武盟这次把东西给他送回去，他也会记恨我们玄武盟的。”
众人附和道：
“说不定……奸相前脚笑嘻嘻把东西收了，后脚就派兵来歼灭我们玄武盟，这事奸相肯定干得出来！”
“这些可是奸相收贿赂的罪证啊，他怎么可能容许我们这些知情人活着！”
他们说的都有道理。
余笙听完，徐徐道：
“这些东西确实留不得，可也不能拿去贿赂官员。”
丰小六听得越发迷糊了，“余姑娘的意思是？”
余笙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含笑看向了世子爷。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盛怀瑾扬眉道：“不能贿赂奸相，就拿来贿赂我？”
余笙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了僵：“……”
这都哪跟哪啊？
船上众人也是满脸震惊：这是什么解决之道？
世子爷的思绪犹如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回头。
他一脸正色地同余笙说：“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有什么好的，都想拿来给我。”
这些财物，世子爷也很想要。
他正要跟余笙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能什么脏钱塞进自己腰包……’
就听见余笙说：“不是用来贿赂，也不是给你的。”
“啊？”盛怀瑾愣了一下，“那你要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