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盟,水阁。
余笙和盛怀瑾带着江磊悄然潜入其中。
这里的守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对一个中了毒又身受重伤的江逸还如此防备,玄武盟的这位副盟主,还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在二楼,那儿。”江磊负责指路。
盛怀瑾捡了几颗石头,朝几个不同的方向掷去,然后在屋檐上一跃而过引开众人。
屋门被锁死了,门窗也被木条钉死。
余笙拎着江磊跃上了水阁楼顶,掀开瓦片,从屋顶一跃而下,进了二楼的屋子。
二十来岁的侠士浑身是伤,倒在屋中央,人几乎是泡在血泊之中。
四周都是打斗过的痕迹。
“少盟主……”
江磊一看到这个情形眼泪就绷不住了,哗哗直流,冲过去想把人扶起来,手都不知道该碰哪。
余笙走过去,在江逸身边蹲下,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刚放到鼻尖,原本紧闭着双眼的江逸忽然睁开了双眼,一拳砸向余笙。
余笙握住了带血的拳头,“我是余笙。”
江逸听到她的声音,忽然顿住,“余、余笙?”
他生了一双极为洒脱的风流眼,此时双目却完全没有焦点,喃喃道:
“我难道真的快死了吗?居然会在这里听到你的声音?”
“江逸。”余笙抬手轻轻在他眼前晃了晃。
而他没有半点反应。
余笙轻声道:“你的眼睛……看不见了?”
江逸像是陷入了幻境之中,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看得见。”他有些迟钝,“就是看得见才感觉自己快死了……我怎么可能在这里看见余笙啊。”
余笙松了一口气,“没瞎就好。”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好像有些傻了。
“少盟主!你怎么样了?少盟主……”
江磊担心得不得了,一直在边上小声念叨。
外头守卫太多了,他也不敢太大声,怕把人引过来。
正因如此,江逸越发觉得自己陷入了临死之前的幻觉里。
他强撑着坐起来,想仔细看看余笙,还游梦一般问她:“现在的黑白无常都这么贴心吗?来勾魂,还晓得变成我生平见过的那好看那个的姑娘……”
余笙正忙着拆香囊。
小四妹给她准备了整整一布袋的药瓶子,什么药都备了一些,毒也不少,但最要紧的东西,可以当保命丸用的那一颗塞进了这个香囊里,让她随身带着。
这会儿正好拿出来给江逸用上。
“你别胡话了。”余笙取出了香囊里的保命丸,递过去给江逸服下。
可他忽然闭上嘴,怎么都不肯吃。
江磊在边上好说歹说,怎么都劝不听。
就在余笙打算用强的时候。
盛怀瑾回来了。
“麻烦。”世子爷上来就给迎头给了江逸一掌。
直接把人少盟主给打懵了。
然后盛怀瑾一手捏住江逸的下巴,逼他张开口,给了余笙一个眼神,“丢进去。”
余笙赶紧照做,把药丸丢进了江逸嘴里。
世子爷随即就把少盟主的嘴闭上了,根本不给他吐出来的机会。
等过了片刻,确定药丸已经融了,进入喉间才松手。
江磊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都说玄武盟是水匪聚集之地。
可他怎么觉得跟余姑娘一起来的这位,比水匪还水匪呢?
“咳咳……”江逸被强行喂药呛到了,忽然咳嗽起来。
江磊见状赶紧去给他倒水,喂了大半杯下去,才小声问:“少盟主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江逸闭上眼睛许久,才再次睁眼看向余笙,“余笙?”
这次他的双眸明显有些神采能看见人了,“真是余笙,你怎么忽然现在在这里……”
“说来话长。”余笙也不知从哪里说起。
盛怀瑾在一旁意简言骇道:“余家货船被你们玄武盟货船劫了。”
江逸顿时:“……”
他这会儿才发现余笙身边还有一个人似的,“这位是?”
世子爷这辈子都没这么被人忽略过,当即道:“救你的人。”
余笙只当他是不愿意随意吐露姓名,暴露了身份,便开口替他打圆场,“你伤的很重,先不要说话,恢复一下体力。”
她说完,又看向盛怀瑾:“你身上可还有伤药?”
“有。”盛怀瑾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伤药来。
“我给少盟主上药。”
江磊说着就接过伤药给江逸覆上。
不曾想那个生的俊美无比,武功又极高的公子接二连三地掏出一瓶又一瓶伤药来。
跟要摆摊卖药的,摆成了一排,足足有五瓶。
余笙心道:这世子爷莫不是能掐会算,知道今日来玄武盟要救人,所以带了这么多伤药在身上?
然后就看见世子爷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道:“这都是你非要给我的。”
余笙顿时:“……”
我给你,是让你治伤用。
不是让你全都带身上,借别人的时候摆这么一排!
江磊原本还怕没药,这会儿却要发愁用哪瓶好。
不过江逸身上的伤实在多,小石头就每瓶都拆出来给他用一些。
余笙本来想帮忙,大多数的伤都得把衣服脱下来再上药,但血流得太多,衣衫都和着血迹黏在伤口上了。
要脱下来,只怕要掀掉一层皮肉。
江逸咬着牙,本来就痛的要死,被余笙看着又平添了几分羞耻,恨不得死了算了。
江磊下不去手,只能跟他说:“少盟主,你忍着点。”
盛怀瑾有些看不下去,“这伤再不治,血都快流尽了。”
磨磨唧唧的。
余笙低声道:“拿刀来。”
“我这有把匕首,削铁如泥,十分锋利。”江磊说着,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递了过去。
“是柄利器,拿着刚好趁手。”余笙掂量了一下,对江逸说:“江兄,你这身衣裳不好脱,我用匕首给你划开,伤得太重,上药要紧。”
江逸听她如同初见一般喊自己‘江兄’,有些失神,什么都没说。
下一刻,就听见衣衫被划烂的声音响起。
余笙在锦绣衣庄看裁布做衣裳颇有心得,这会儿划拉起衣衫来也十分顺手。
盛怀瑾看得眉头直跳。
她划人衣裳如此熟练,怕不是常常做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