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轩咕噜噜滚落楼梯,重重地撞在一楼大堂的桌子腿上才止住,摔得头破血流。
茶楼里的茶客们都被惊动了,霎时间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位余大小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余笙面色如常,仿佛方才踹出那一脚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缓缓走下楼。
“你、你疯了!”王轩一手捂着眩晕不已的头,一手抱着流血不已的腿,“伤人害命可是重罪!你竟敢当众踹我下楼,在座的都是人证,我……”
他这话还没说完,余笙便开口打断:
“原来王公子也知道伤人害命是重罪,那你将人推下楼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可笑!”王轩怒道:“一个卑贱的小乞儿怎么能同我相提并论!小乞儿的命才值几两银子?我的命……”
王轩刚说完那话,就意识到不对了。
他从楼梯上摔下来,摔破了头,脑子也跟着不清楚起来。
居然当着这么多茶客的面,被余笙一句话套得亲口承认自己推了那个小乞儿下楼。
这会儿想把话收回来也已然来不及。
“你的命并不比她的贵重。”余笙站定,眸色漠然地俯视着他。
仙姿玉貌的美人儿神色淡淡,犹如神祇俯视着凡尘。
王轩被气势所摄又慌又惊,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把后边的话也咽了回去,强行找补道:“你踹我的时候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污蔑我推那小乞儿,可有人看见?”
周遭没人应声。
方才茶楼里这些人都忙着看余笙跟那些行人,街上的热闹都来不及瞧,谁有心思去管什么小乞儿。
王轩见没人接话,顿时有了底气。
没人看见的事,那就是没有的事。
他一边扶着桌子腿站起来,一边高声壮胆道:
“根本就没有的事,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余笙,如今可不是镇国公世子在黎州的时候了,你有本事跟我去见官!不扒下你一层皮来,我就不姓王!”
“好啊。”余笙道:“小七知道是谁推的她,上公堂就上公堂,只怕你不敢去。”
“我有什么不敢的?”王轩心里还真不敢。
他看那小乞儿细胳膊细腿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肯定不死也残。
谁知道余笙跟那些人说话说到一半,竟然还能抽空管闲事,把小乞儿接住了。
现在人没事,若是对簿公堂,确实麻烦。
“该害怕是你!”王轩心思已经转过一轮,虚张声势道:“你将我伤成这样,当众动手,蓄意伤人,等着吃牢饭吧!”
余笙眼角微挑,“难道不是你自找的吗?”
几个婢女们听到这话,立马就进入战斗状态,把话接上了。
“明明是王公子举止轻佻在先!”落栗道:“若不是他说着污言碎语,突然靠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怎会动脚?”
梅染道;“这算什么伤人害命,明明是正当防卫!”
含烟:“我家小姐多好一人啊,连高处摔下来一个小乞儿都会出手救下,怎会无故伤人?分明是王公子蓄意害命不成,反过来诬陷我家小姐!”
几个美貌婢女,口齿伶俐,且一点也不怕事。
几句话就把是非对错说的明明白白。
王轩被踹是活该。
谁让他出言不逊,还猥琐靠近清白人家的小姐。
道德方面有问题不够,那就论论律法,刚才他自己都错口承认推了小乞儿。
一时间,茶客们都纷纷开口指责这个王轩,恨不得上手去戳他的脊梁骨。
唾沫星子都喷了他一身。
王轩在这个茶楼里待不下去了,一手捂着流血的脑袋,拖着伤腿狼狈不堪地夺门而走。
他出了茶楼,才大声放狠话,“好你个余笙,你给我等着!”
余笙不咸不淡道:“等什么?择日不如撞日。”
“王公子不是要上公堂吗?”含烟追出去,叉腰站在门边喊:“你跑什么?害了人心虚啊?”
话声未落,王轩走得更急,猛地在街上摔了个狗啃泥,发出了一声惨叫。
他都摔成这样了,也不敢多停留,又咬牙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含烟见状嫌弃了“呸”了一声,骂道:“什么腌臜玩意!”
梅染站在大小姐身旁,轻声问道:“大小姐,就这么让他走了吗?”
那个王轩本来就跟余家不对付,加上今天这一出,日后肯定会寻衅报复。
余笙看向门外,徐徐道:“以钱财衡量性命贵贱之人,用银子解决即可。”
她进茶楼原本就是想看看背后推手究竟是谁,看见王轩不算意外,却也觉得应该不止是他这么简单。
方才那一脚踹,也算是替小七讨回了一点利息。
真要因为这事闹上公堂去,就算真的争赢了,也落不着什么好。
王家为利而争,那就夺他最看重的利。
生意场上的对家,便该生意场上见。
梅染等人当即不再多言。
大小姐言之有理!
余笙让婢女们赔付茶楼掌柜撞坏桌椅的钱,从容有礼地朝茶客们颔首致歉,“叨扰了。”
随后带着婢女们离去。
茶客们目送她们远去,继续谈天说地,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这余家大小姐什么好。
说她粗暴吧,她踹完人不仅自动赔钱,还不忘同在场众人说叨扰了,这谁也不能说她不讲礼数。
说她守规矩礼数吧,谁家娇养的大小姐会二话不说直接将人一脚踹下楼?
真真是个奇女子!
众人说话间,夜浩然摇着扇子从二楼的雅间里走了出来,看着余笙婷婷袅袅的背影,目光流连道:“这个余笙,怎么就生成了这么讨我喜欢的模样?”
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情,都极其合他心意。
“殿下!”随从听得心下一惊,连忙提醒道:“世子为了余家的事夜奔八百里来了黎州,可见他与这位余家大小姐关系非同一般,以您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可万万不能……”万万不能打这位的主意,跟世子过不去啊!
夜浩然想到自小挨了盛怀瑾那么多打有些犯怵,可脑海浮过余笙那抹倩影又实在心里痒痒。
他拿扇子敲了一下随从的头,“盛怀瑾这不是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