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远当即退开了一步,皱眉呵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还真别不信!”那行人道:“不久之前,黎阳侯设宴邀请了这位余家大小姐,结果被当场斩杀在宴席上!”
“汪四小姐的及笄礼,这位也去了,结果你看怎么着?汪府被抄家了,全家流放,无一幸免啊。”
“更吓人的是,近日来去过余家铺子,经过余园门前的人都倒了霉运……你说这余家大小姐邪门不邪门?”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跟余家什么仇什么怨?竟在这妖言惑众!”梁公子动了怒,伸手便将那人拽住。
那人见状不好,连忙挣脱开去,走之前还骂了一句,“好言相劝你不听,等真的倒了血霉你后悔都来不及!”
“你若不心虚,你跑什么?”梁知远拔腿去追,那人便飞快地跑了。
“梁公子,不必追了。”余笙带着朱颜落栗几个婢女走出余园就看见了这一幕。
“大小姐。”梁知远闻言连忙止步,回身与她见礼,很是气愤道:“这人也太歹毒了些,竟站在余园门口散播这样可恶的谣言!下次若再让我瞧见他,非将他绑了扭送官府不可。”
能把梁公子这种讲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读书人逼得动手拽人了,可见他真的气得不轻。
余笙温声道:“梁公子不必动怒,做这种事的都是底下的小喽啰,今儿抓了明儿还有新的来,这事还得从根本解决。”
梁知远诧异道:“大小姐知道这事是谁在背后操纵?”
“暂且不知。”余笙不紧不慢道:“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
这些奇奇怪怪的谣言,是从世子离开黎州之后开始传出来的。
一开始没人当回事,可说的人多了,就有人开始相信。
余笙这几天忙着把金疮药等物交接给金风,顾不上这些闲事,不曾想短短时日,谣言便传的满天飞,直接影响到了铺子里的生意。
林氏耳根子软最听不得这些不好的话,又开始愁得睡不着,人明显憔悴了许多。
余笙安抚了母亲一番,跟几个弟妹一起分析这事的缘由,猜测大抵是有人想趁机吞并余家的生意。
这人定然家底颇丰,且消息灵通,盛怀瑾在黎州的时候他颇为忌惮,世子一走他立马出招,用的还是这样阴损的法子。
给余笙冠上煞星之名,都不用找那些铺子的麻烦,就让余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她没有跟梁知远细说,面上也不露焦急之色。
“大小姐这是要上哪?我可以陪大小姐同去,虽然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多个人总归要好一些……”
梁公子忍不住担心再有人变本加厉,故意为难余家,要是真发生什么事,他还能在旁帮一帮。
余笙却不打算让别人插手此事,婉拒道:“同去就不必了,梁公子若是得闲,不妨去陪陪我爹爹说说话。”
她说:“爹爹养伤多时,从前总是忙忙碌碌的人,骤然闲了下来总觉得无趣,正缺人陪。”
梁知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也、也好。”
余笙又道:“方才的事,还望梁公子莫与他提起。”
梁知远保证道:“大小姐放心,我定不会在余叔面前多嘴。”
片刻后,余笙带着婢女们坐上马车离去。
梁知远带着小厮把今儿新钓的鱼拿进了余园,去松风院看望余正达。
马车经过长街,有人认出了余家的徽记,高呼:“那是余家的马车、余家的!”
这一声,顿时如平地起惊雷。
街上的行人们都远远地避开了。
有好事者带头起哄:“真是倒霉,怎么一出门就遇上了这煞星!”
“得赶紧去庙里烧香拜一拜,才能去今日这晦气了!”
“离远些离远些,沾上煞气惹了血光之灾就不好了……”
这年头流言蜚语比利箭还伤人。
“停。”余笙淡淡说了一个字。
车马勒住缰绳,就地停下。
左右婢女掀开车帘,余笙下了马车,缓缓走向人群,“所谓的煞星晦气从何而来,诸位也说与我听听?”
被骂作煞星的人面色如常,语调缓缓,完全没有半点被人当众非议的窘迫。
然而众人见她一步步走进,都惊慌不已,唯恐避之不及。
此时此刻,长街上的景象,变得有些滑稽可笑起来。
婢女们跟着下了马车,走在大小姐身后,没有一个落下,个个都抬头挺胸,没有丝毫闪躲。
余笙见他们恨不得退避三舍,慌张得有些狼狈,又好气又好笑。
纯属子虚乌有的,只凭着上下嘴唇一张一合就能编出煞星害命这么骇人的传闻来。
若她真的这样的本事,那世子爷还打什么仗?
让她去边境站着,岂不直接就是一人当关,万敌殒命?
她在街中央站定了,目光落在方才第一个开口喊煞星的,“你,对,穿花布衣裳,带头巾的这位大娘,敢问你收了人多少银子,如此卖力、喊得这样大声?”
“你、你乱说什么?”那位大娘慌了,“什么银子、卖力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笙不咸不淡道:“见着余家的马车躲得那么快,同我说话倒是不怕了。”
应声的大娘顿时:“……”
这话没法接,她忽然平地摔了一跤,手掌磨过地面,擦出了血,当即大喊:“血!煞星害我,说句话就见血了,再待下去岂不是要我的命……”
街上众人愣了愣:“……”啥煞星啊,克人克的如此之快?
余笙顿时:“……”
她对这种简单粗暴且完全不讲道理的毁人绝招颇感无语。
这究竟多大仇多大怨啊?
朱颜忍不住道:“大娘,你这平地摔摔得实在有点假。”
落栗直接走了过去:“血在哪呢?大娘抬手让我看看,哎呀,我看迟了,这伤口都愈合了呢!”
梅染无语道:“大家伙儿只是听多了谣言,又不是脑袋被门夹过!你这、你这谁能信啊?”
原本有几个信了准备跑的行人,不由得顿住了。
这时候谁跑谁就是脑子被门夹过的傻子。
几个婢女话声刚落,街边茶铺楼上传来一声尖叫。
余笙与众人转身看去,忽然看见一人从高处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