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婆哎呦哎呦地叫唤着,想爬起来又摔了回去,一身衣裳挂满了羽毛实在是累赘得很。
林氏刚伸手要去扶。
余笙走上前去将她拉开了,“母亲,这人疯疯癫癫的,您还是离她远点为好。”
林氏面色一变,“休要胡说,这是冯仙姑,有大神通的。”
说完,又赶紧双手合十朝冯仙姑作赔罪状,“小女言行无忌,还望仙姑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站在廊下的赵夫人赶紧带着仆妇过来,把冯仙姑扶起来,为了让她好受点,还顺手摘下了鬼面具。
这仙姑是个六十多岁的妇人,满脸皱纹,头发花白,因为方才那一跪一磕,此时形容正狼狈着,还不忘拿眼打量余笙。
赵姨母正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瞧见被人绑了出去的余萱又被婢女们扶着回来了,心知这大小姐来者不善,眼珠一转,抢先发难:“我说仙姑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摔倒,原来是……那灾星又回来了。”
“啊?”林氏顺着赵夫人的视线看去,就看见原本该被送走的余萱飞红滴翠扶着走了过来,顿时大惊:“她怎么还在这?笙儿,是你让人把她带回来的?”
余笙道:“我回来的时候撞见小厮把萱儿装在了麻袋里,无论如何,萱儿也是我们余家的四小姐,怎么都不能就这样把人送走。”
“怎么不能?再不把她送走,她就要克死我们全家了!”林氏急得很,“你方才不在,没听到仙姑说了什么,不晓得事情有多严重……”
林氏试图让余笙也意识到灾星克余家的严重性。
赵姨母在一旁也赶紧附和。
冯仙姑缓过劲来,又开始故意卖弄:“我看这位姑娘面相极好,本该鸿运当头,天生的娘娘命,可惜被灾星一克,反倒变得婚事坎坷……”
余笙根本不信这些,嗤笑道:“巧了,这相面相人之术我刚好略懂一二,我给仙姑算一卦如何?”
“你也会算卦?”冯仙姑行骗二十多年,见过的夫人小姐无数,还真没碰到过一上来就要给她算卦的。
“我掐指一算。”余笙右手掐指,随意地掐了几下,作高深莫测状道:“我看仙姑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再说得细点……”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今日就吃牢饭。”
冯仙姑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今天踢到铁板了。
心下把赵夫人埋怨了好几遍。
做这行骗的营生,赚的是走四方的银子,冯仙姑刚来黎州不久,也不曾与余家大小姐打过照面,可光是听了近来的传言,也知道这一位不好惹。
要不是赵夫人出了高价非让她来余园走一趟,她是怎么也不会撞上这一家的。
冯仙姑还试图再挽救一下局面,“姑娘说笑了……”
“来人!”余笙直接喊来小厮,“把自称什么仙姑的骗子和她同伙都绑了,扭送官府。”
“是,大小姐!”小厮们应声上前,三下五除二拿着粗绳就把人给绑了。
冯仙姑见势不对,连声喊道:“余夫人!赵夫人!我没骗……”
小厮见吵得很,扯下她那一身羽毛衣裳就往冯仙姑嘴里塞。
把她后面的话全都塞了回去,只剩下唔唔声。
余笙挥了挥手,示意小厮们赶紧把人弄走。
“这、笙儿,你这…………”林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仙姑连带着她的小徒弟就全被送官了。
林氏整个人都懵的,气一下子没喘匀,就站不稳了。
余笙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母亲小心。”
边上的王嬷嬷赶紧上前,十分熟练给林氏拍背顺气。
赵姨母在旁边瞧见余园众人都听大小姐吩咐,要知道早些时候林氏派人去把余笙送走的时候,那些人还左右为难,一个个都说什么先去禀了老爷知道,还是等大小姐回来再定这样的话。
这会儿余笙一吩咐,却没人迟疑半分,明明林氏这个余夫人在这,不当家和当家的区别却已然分明得很。
“瞧瞧、瞧瞧!你母亲原本还好好的,这灾星一回来,立马就不好了,笙儿啊,不是姨母说你,一个是生你养你的亲生母亲,一个是卑贱女子生的庶妹,孰轻孰重,你难道分不清吗?”
赵夫人心里其实明白得很,但她就是自己请来的仙姑就这么被余笙给绑了送官,半点面子都没给她留,心里这口气憋得慌。
余萱听到这话,不由得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住,不再上前。
她怕因为自己的出现,让长姐为难。
“若我没记错的话,表哥今年已经加冠,正是该说亲的年纪。”余笙却话锋一转,说起了赵家的事。
她问赵夫人,“姨母这般插手余园的事,搅得我家鸡犬不宁,就不怕表哥的婚事也不顺么?”
打蛇打七寸,掐人掐要害。
跟赵姨母争道理,论是非,都没有直接拿她宝贝儿子说事管用。
“你在威胁我?”赵夫人拿长子当心肝儿似的宠,听到这话直接就炸了,转头同林氏道:“你听听!你听听,你家余笙为了那么一个庶女居然这样说我这个亲姨母!真是没天理了!”
赵姨母被气的完全忘了要端住官夫人的架子,转了一圈,恨不能喊所有人都来看看。
可这里是余园。
上上下下都听大小姐的令,就算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也只看是否会伤及夫人小姐,没人关心赵姨母是蹦是跳要作什么妖。
林氏的病尚未好全,受了刺激就扛不住,还在一阵一阵地缓气。
赵姨母喊了一会儿,见四周的小厮婢女们都跟看猴戏似的看着她。
从赵家带来的那几个仆妇忍不住劝她:“夫人,咱们家公子正值说亲的当头,您还是忍一时……”
“我忍。”赵姨母深吸了一口气,还想再说余笙几句,又自我劝说似的说了一遍,“我忍。”
余笙却完全把今日这事轻轻揭过的意思。
敌退我进,她说:“余家近日来发生的种种事端,不是萱儿的错,错的人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我母亲的病也不是萱儿克的,姨母既为长辈,更应遵守规矩注意言行,给我们小辈做个榜样。”
“做什么榜样?”赵夫人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余笙正色道:“请姨母,向我四妹余萱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