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瑾‘啧’了一声,“还说不是在看热闹?”
余笙心道不好,玩笑间说漏嘴了。
好在世子爷被小郡主缠得烦了,这会儿也没心思同她计较,极随意地转身朝前去了。
余笙跟着他一道去了书房。
随从沏了茶来奉上,两人相对而坐。
余笙把侯府库房清点出来的账册翻给世子爷看,“抄侯府抄出来的财物地契,经估算共计白银一百三十七万两。”
她出生在黎州,对这片地方算是熟悉,也早就知道黎阳侯府家底极厚,但怎么也想不到能厚到这个份上。
占尽良田万顷,宅子庄子铺子都可以按几条街算。
盛怀瑾瞧见账册上大致估算的那笔天价身家,笑得眉眼生辉:“这黎州本世子真是来对了!”
常年驻守边境住在军营里的,就没谁不缺钱。
纵然是天之骄子,为了给将士们筹措军饷,保证吃穿也得绞尽脑汁。
来黎州这一趟,当真是一举数得。
余笙见世子爷高兴,顺势把余家先前答应给他的报酬,和往后可以做的药材、冬衣等生意的数量都与他说了说,足足是原来余家生意可以做的十倍之多。
此时只有几个近卫守在屋里屋外,再没有旁人在。
盛怀瑾语调越发随性道:“你倒是个胆大的,一上来就要吃下这么大的生意,也不怕撑坏了余家。”
余笙跟这位世子爷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说话就这样,并无轻视之意,便笑着回了一句:“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更何况我报给世子的数尚在稳妥之间。”
“稳妥?”盛怀瑾在心里重新思量了一遍这个词的意思。
余笙道:“而且这些都是先前我与世子说好的事了,清点完原侯府留下的家当之后,我还有一事想与世子商议。”
盛怀瑾跟她对视了一眼,忽然预感到了什么,抬手合上账册:“你若是打起了这些金银的主意,那就没得商量。”
余笙有些无奈道:“我还什么都没说。”
世子爷正色道:“救急可以,救命也行。要钱没有。”
他大概不是第一次跟人说这话,说得极顺,都不带停顿的。
余笙端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茶,徐徐道:“若我要跟世子说的,怎么用钱生钱呢?”
盛怀瑾微微挑眉,一下子没说话。
余笙又继续道:“养军队耗资巨大,以一国百姓供养都难免生出民怨,且国库税收每年都有定数,分派给各部的银子就那么多还要过层层克扣,就算镇国公府权高势大,在跟朝廷要钱这事上也难顺遂。”
不然,世子也不会这么死要钱。
这话她没明说,但都蕴含在眼神里了。
盛怀瑾一看便知,不过他还是没开口。
对余笙来说,世子不说话也有不说话的好。
至少没有反驳,这事还有的商量。
她跟盛怀瑾谈古来占据一方的诸侯皆有自己的聚财之道,或骗或抢,或搜刮民财,如原来的黎阳侯就是如同黎州的土皇帝,这些事镇国公都做不出来,所以才会一直缺银子。
这是实话。
人一旦有底线和原则,就会被道德和良知束缚。
余笙说:“侯府抄出的金银再多,用在军队上也很快就会有用完的一天。为长久计,还是得用钱生钱,才能源源不断。”
盛怀瑾这几年深受没钱之苦,骗过抢过,也深知这两个不识字长久之计。
搜刮民财是盛家父子绝对不会碰的雷池。
这会儿他听到余笙直接排除了这几个法子,也就是另有他法,便忍不住问:“那你如何用钱生钱??”
“那就是我的本事了。”方才还就着镇国公为何会陷入缺钱之困侃侃而谈的余笙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竟是卖起关子来了。
盛怀瑾有种任督二脉马上就要打通,到了最后一刻又硬生生被人堵住了的感觉。
他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本世子怎么觉着你是在给我画大饼?”
“世子说的哪里话?”余笙笑意淡淡道:“我明明还没开始画。”
盛怀瑾都被她惹笑了。
两人正说着话,金风快步来报:“世子,京城来人了。”
盛怀瑾和余笙闻言,齐齐收了笑意。
他俩还在商量这些银子要怎么用,就来了不速之客。
刚抄完侯府清点完财物,京城那边就来了人,显然是想捡个现成。
“让他去偏厅等着。”盛怀瑾也不问来的是谁,决定先把来人晾一晾。
“是。”金风应声去了。
盛怀瑾屈指敲了桌角,问余笙:“你接着画?”
“行。”余笙酝酿了一会儿,便打算继续说。
偏此时,有人推开拦在外头的近卫,朝书房走来,“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看清楚爷是谁,凭你们也配拦?”
近卫们不吭声,但就是拦着不让他进。
“既如此,那你们就比画比画。”来人一边吩咐随行的护卫上去跟近卫们过招,一边便往边上走了几步,打开折扇轻轻摇着。
护卫上前和近卫动起手来,兵器相击之声不断传来。
“你今日画饼之前没看黄历。”盛怀瑾对余笙说了这么一句,便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画饼还要看黄历?
世子真是好讲究一人。
不对!
她分明是在好好跟世子说钱生钱的事,话题怎么就被带偏到画饼上头去了?
不过,听盛怀瑾这么说,想必来的是个麻烦人物。
余笙没跟出去看,就坐在书房里饮茶。
她的目光透过轩窗就看见几个护卫和近卫打得甚是激烈,有个紫袍青年正站在一旁摇着扇子旁观。
“怀瑾!”那紫袍青年看见盛怀瑾走出书房,便喊了他一声,笑骂道:“盛怀瑾,你好大的架子,如今连我要见你都这么难了?”
盛怀瑾迈过门槛,上去直接把几个护卫都撂拔下,空手接下四柄刀剑,随手往那人跟前一掷,刀剑瞬间入土三尺。
紫袍青年神色一紧,连忙收了折扇后退数步。
盛怀瑾接过随从递来的巾帕擦了擦手,随口问道:“二殿下不好好待在京城纵情玩乐,来黎州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