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就是这样和自己的生母说话的吗?你入宫三年,肚子迟迟没有动静,我们替你着急才想着让你妹妹入宫,你们姐妹俩个在宫中也能互相照拂。三年一次选秀,按规矩,大臣之女必须参加选秀,你妹妹年纪也到了,有何不可?”
“只因为我没有怀上皇嗣,母亲和父亲就着急把妹妹送进宫?母亲以为这宫里是什么好地方不成?皇上想宠幸谁,想给谁恩宠,那都是一个念头的事儿,一夜恩宠之后呢?那就是无尽的等待,每日数着时辰熬过一个又一个漆黑的夜,妹妹早就心有所属,母亲为何就不能成全了她?牺牲我一个还不够吗?”
“胡说八道什么!”,妇人低喝一声连忙起身走到窗边朝外面张望,见窗外无人注意寝殿内才放下心回到椅子上坐好。
“入宫三年怎的还这般口无遮拦,这话岂是能说出口的,要是被人听到莫说是你,就是你父亲你哥哥都免不了要受连累。再说,宫中哪里不好,宫里吃穿用度皆是最好,你看看你身上的穿戴,这是多少女子都羡慕不来的”
“当年我就是信了母亲和父亲那些不切实际的梦话才想尽办法让自己出彩,让自己能被皇上看到,入宫第一年还不觉得什么,可这两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母亲若是还想要用好话把妹妹骗进宫,本宫定会拆穿!不管母亲认为是本宫心疼妹妹不想妹妹入宫,还是认为本宫善妒才不许妹妹入宫剥夺属于本宫的宠爱,都无所谓!”
冯梓鹭脸上的热情彻底散去,心也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母亲已经许久不曾递帖子进宫了,久到她都忘了上一次是何时了!
她满心欢喜以为能听到母亲的关心,不曾想......
罢了,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单纯的闺阁女儿了,她一辈子都要在这如同鸟笼一般的红墙之内过了,妹妹是她带大的,她怎忍心让妹妹受空房冷落的煎熬。
妹妹早已心有所属,一直盼着及笄之后能嫁给自己心悦之人,既如此,就让她推妹妹一把吧!
碰了一鼻子灰的妇人见她冷下来的脸色心里一堵,咬咬牙强压下心里的气闷和不甘,想要开口再劝。
冯梓鹭早就猜到母亲不会死心,端起茶杯,“母亲也说了半日了,想必口中已是干渴,喝些茶解解渴吧,这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贡茶,西湖龙井即便是权贵之家也很少见呢!”
“西湖龙井乃是难得一见的贡茶,能得皇后娘娘赏赐,想必娘娘和皇后娘娘关系已是极好了!”
“后宫不缺女子,缺的是识时务的女子,母亲认为可对?”,冯梓鹭端着茶碗却迟迟没有喝。
“娘娘说的是”,妇人脸色僵住,险些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有一日会被自己的女儿“端茶送客”
端起茶杯气囊囊喝了一口,绕过地上的碎片拂袖离去。
守在门外的大宫女见她脸色阴沉,小心翼翼把人送走后,急忙回到寝殿内,“娘娘,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把碎片收拾了,命人去坤宁宫打听打听,皇后娘娘何时归京”
“娘娘,往年木兰围猎要近一月才能回京,奴婢听说光是来回的路程就要十几日呢,这才过去不到十日,奴婢去打听多少次都行,就怕被别的宫里看到又要非议娘娘”
“谁爱说什么就随她们说去,被说几句又掉不了肉,也影响不到本宫什么”,冯梓鹭放下茶碗,垂眸摆弄自己的手指,眼底闪过流光。
后宫不说老人,就说和她同批被选进后宫的女子没有一个人怀上皇嗣。
一人无子是她身体有问题是她没那个福分,那被宠幸的旁人也没有身孕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别人如何,反正她是只有入宫前两年被赐过“补汤”,今年就没有“补汤”送来了,没人知道的是她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喝汤药调养身体,许是久病成医,她对于某些药材的味道很是熟悉,那哪是什么“补汤”,不过是避子汤罢了。
但她还是喝了,因为她不愿在没有根基的时候生下孩子,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光靠着皇上那点儿少到可怜的恩宠都长不大。
她要先站稳才能打算以后的事情,她能想到最好的明哲保身办法就是和皇后站到一条线上,别人怎么说她并不在意,捞到好处才是重中之重!
“是,娘娘,奴婢等下就去坤宁宫找同乡打听”
“嗯,把碎片收拾干净,艾箐回来没有,去把艾箐给本宫叫来”
“是,娘娘”,大宫女行礼后退出寝殿,开门后探头扫了一眼四周,才快步出去。
冯梓鹭听到关门声,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母亲能在外面找人疏通关系,她就能在宫里把这条路堵死。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在外面响起。
“进来”,门外之人听到声音一把拽开门,疾步而来,“娘娘,出事了”
“放肆,一点儿规矩没有,没看到李美人也在吗,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坐在榻上把玩手中香囊的女子侧头厉声呵斥。
“奴婢给李美人请安,奴婢一时心急忘了规矩,请李美人原谅”
看到她跪下认错,坐在一旁的女子才露出笑颜,“快起来,不必如此!姐姐这是把我当外人了,以你我的关系何至于此啊!”
“一码归一码的,虽是姐妹,但下人该管还是要管的,要让她们时刻记得规矩记得自己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总要心中有数,要是一点规矩没有岂不是乱了套了,那还尊卑做什么呢,妹妹说是也不是?”
女子一边说一边狠狠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谁让她下跪的,分不清谁才是得宠的吗!
废物,这一跪,把她的脸面放到何处了?
“姐姐说的是”,女子脸上挂着讨好,放在腹部的双手却是紧紧攥着帕子,指关节都变白了,可想而知她用了多大力气。
明明她才是先进宫的,要不是眼前这人前些日子被皇上宠幸,她才不会舍了脸面来她这里堵皇上!
明明连嫔位都不是,还自称娘娘,也不怕被人听着告到皇后娘娘面前。
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有什么可猖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