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衣袖撩开，少年再次向你走来。
这次他坐在你身边，那些连你都不忍细看的痕迹被他仔细端详，你不知道他在观察什么，你注意到小少爷的视线好像没有焦距，长时间观察的时候眼睛好像在走神。
浓密的长睫在眼底打下一小片以阴影，突然凑近的精致容颜让你几乎要忘记呼吸。
只是看着他平淡的表情，越发让你无地自容起来，你开始后悔给他看这些难看狰狞的印记。
“小少爷......”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这样叫他，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在一瞬间，他的嘴角好像划过一丝笑意，你以为你眼花了，眨了眨眼继续看，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然后他便收回了视线，你连忙将衣袖放下，就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很快厨房也传来了动静，莫辰又走出来，端着一个深色的托盘，走近了看上面是两个巴掌大的炖盅，香味在他没走到之前已经率先飘进了鼻息。
“还要再等一会儿，少爷和小客人先喝些汤垫垫。”
你的双眼顿时发光，但也小心翼翼的去看孟汐流的脸色。
一份端到面前的时候，你又仰着头问：
“我真的可以喝吗？”
莫辰道：“少爷和你一人一份。”
孟汐流先喝了一口，你的心缓下来，小心观察了孟汐流喝汤的动作之后，你也开始小口小口地喝。
＊
午饭很丰盛，吃到美食会让你心情愉悦，饭桌上没有人说话，但你每一次进食表情是藏不住的幸福和满足，让在门外偷偷观察的厨师长高兴的几乎要抹眼泪。
他们的少爷对吃食上也不甚关注，无论他们下的功夫是小是大他都不会有任何意见，厨房的一众人经常遭受打击，你的到来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救赎一般的存在。
你吃的不紧不慢，但每一口都吃的很认真，幸福地眯眼，可能是在你的渲染下，小少爷今天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粥。
这顿饭结束之后你也像上次那样离开了，不同的是莫大哥对温柔道别，少爷......还是很平静，但却让你觉得异样。
这样就算是以后再无瓜葛了，尽管很可惜，但你不想再来到这里。
阶级的距离感让你喘不过气，你站在那片土地上无时无刻不觉得拘谨。
宛如你闯进了不属于的梦幻世界。
*
夜色渐升，天幕暗沉，村庄里的所有人几乎都进入了沉睡，只有稀落的虫鸣回响。
只是一阵剧烈的响动，让东边那所偌大的宅子的一瞬间灯火通亮。
房外世间静谧，房中乱成一团。
莫辰和梁迎桐在同一个转角遇见，互相都能看到对方焦急担忧的脸，和快步赶来导致的低喘。
来时的方向不同。目的地只有一个。
“少爷！”
那种情况出现时，他们被允许过直接破门进去。
规整的房间已经乱成一团，单薄的物品已经被悉数砸碎，花瓶里的水和碎片一起浸湿地毯。
房间放置的小东西已经尽量缩减到最小，场面看起来还不算太糟糕，那本被少年追读的书籍已经成了可怜的碎渣，不能完全被破坏的书脊部分泡在地上的积水里，如果有生命，此时早已奄奄一息。
混乱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影，外面的灯光照亮门后的一处地方，少年就跪坐在那里，身边是已经被扯出丝棉的被褥，白花花的散在地上，将他围在正中央。
到来的两人的呼吸几乎要停止了，他们看到跪坐在地上，低着头的少年一只手摸到了自己的后颈，很轻很轻的轻抚。
“少爷.......”
这一幕何尝不让他们感到痛心，对这些场景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见，更是因为这个，让他们痛苦的蹙眉。
少爷，本应该是幸福的。
在他们轻手轻脚想要进屋安慰孟汐流的时候，地上的人突然转过身，惊得他们心中一梗，一时忘了动作。
孟汐流的眼神很平静，不该出现在这时的平静，宛如周遭这惨烈的场景与他无关，他缓缓站起身，正对着他们。
漆黑的墨瞳如死寂的潭水，掀不起任何涟漪，本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冰冷，仿佛将自身隔绝。
“我换个房间，一会儿把这里收拾好。”
他的情绪，表情，说话方式都十分稳定，完全不似才发过病那样。
孟汐流脚步稳稳地略过他们离开，悉数正常的模样叫莫辰两人一时找不出回应。
之前每次发病，都要过半个小时才能稳定下来，只增不减。
今天这是为什么？
值得关注的信息，莫辰着手准备建议孟总。
少爷的病已经有一年时间了，孟总找了多少医生专家都无计可施，只能调养着控制，并且随着时间越来越严重。
心理上的病，肯定和环境有关，少年的生活环境......他们也不知该如何说，能反应出的就是少爷越来越严重的病情。
但是为什么？这次才十分钟左右，竟然比之前一年时间做过的无数措施成果都要好。
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张清秀的小脸，脸上永远带着怯意的小人。
是因为她吗？
为什么？
他们想不通，而真正的答案，也只有少爷一个人清楚了。
孟汐流坐在床上，手还搭在后颈的疤痕上轻捻，嘴角是你只在一瞬恍然间才见过的，微勾的弧度，是浅笑的表情。
只是漆黑明亮的眼瞳中，尽是冰寒。
和他一样，卑微乞怜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