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缓缓开动了。
山路边，赵奇孤零零的身影渐渐被夜色吞没。
见大巴远去，他迈开长腿向5公里外的山洞跑去。
那山洞，刚好在熙县附近，正好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祈水山隧道。
赵奇赶到时，闪烁的警灯下，整个隧道入口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
夜色如墨，倾盆大雨被特种矿灯照得如同一道道利剑。
赵奇视力好，远远便看见警戒线内的伤员已经被全部救出并送往市内救治。
山洞坍塌，将高铁的车头埋在了里面。
向内飞速冲击的火车受阻后发生了剧烈撞击和侧翻，场面极度惨烈。
但隧道怎么会坍塌呢？
祈水山隧道建成的7年内一直稳定运行，从未发生过哪怕几颗小石子的脱落。
赵奇左右看了看，趁没人注意，手脚用力，像猴子一样窜向祈水山顶。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隧道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坍塌，他边向上爬，边注意着隧道口方向。
机台无人机发着“嗡嗡”声飞过，调查员们和赵奇想到一起了。
不过赵奇可不想自己惊世骇俗的身体素质被发现。
躲在无人机的视角盲区，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轻轻叹息了一声。
虽说现在身体素质堪比超人，但灾难面前，他也无力救出所有人。
无人机盘旋了一阵落了下去。
夜色和大雨的干扰下，调查员的想法显然落空了。
但这些干扰对赵奇完全不起作用。
攀爬过程中，他注意着山体上每一处裂缝和间隙。
那可能就是坍塌的隧道最先损坏的地方。
不过直到爬上祈水山顶，他也没有任何发现。
山顶空空荡荡，只有几处人们野炊的余烬，在雨水的冲刷下留下的黑色痕迹。
站在山顶思索片刻，他转身下山。
人力有时尽，他心中难受，却也无可奈何。
或许，真的是天灾吧。
奔跑在雨水中，泥泞的地面对他起不到任何阻碍。
不过湿透了的白T恤、牛仔裤和帆布鞋变得灰不溜秋，邋里邋遢。
赵奇毫不在意，直奔秀水街而去。
他轻装出发，速度又快，几公里的距离转眼即过。
秀水街。
街道狭窄，却有几百米长，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街道两旁种着有些年份的梧桐树，树冠将街道遮掩的严严实实。
树下面，撑着五颜六色雨棚的小吃摊在街道两旁整整齐齐排开。
街灯，店铺的招牌等，小吃摊的霓虹灯，将整条街道渲染得五颜六色，光彩耀人。
一身泥泞的赵奇悠然地走进秀水街的人间烟火，突兀却又不失自然。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半，正是烧烤摊和大排档最热闹的时候。
大雨没有浇灭熙县人对美食和交际的热情，秀水街熙熙攘攘，喝酒的汉子们吆五喝六，气势非凡。
人潮中，邋遢的赵奇对周围传来的嫌弃声和鄙夷目光充耳不闻。
按照王眉的提示，他大喇喇地穿过人群，在一片异样的眼光中来到宋嫂小吃档。
一辆电三轮久经沙场，风尘仆仆。
车架上焊着铁皮隔断，下面是燃气罐、水、冰柜和打包盒，上面则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类食材和干净的餐盘，供客人挑选。
玻璃棚擦地干干净净，外面贴着彩纸打印的菜单，菜单顶部写着“宋嫂小吃档”五个大字。
电三轮后面，一个粗壮的汉子正在雨棚下的炭火上热火朝天地翻动着烤串。
肉串油光发亮，上面均匀裹着一层孜然粉和辣椒面，让人食指大动。
徐娘半老的宋嫂则一边招待客人，一边往后面小桌上送着弄好的吃食。
这种小小的夫妻店是小吃街的标配。
不同于轰轰烈烈进来，又灰溜溜暗淡立场的各种网红小吃店，宋嫂小吃档已经在秀水街踏踏实实经营了十余年，贯穿了王眉在熙县的所有岁月。
赵奇站在宋嫂小吃档前，一眼看到坐在小桌前吃着烤串的三女一男四个年轻学生。
王眉带着鸭舌帽，坐在最里面，心不在焉地吃着一串烤玉米粒。
这丫头长大了啊！
赵奇心中感慨。
算起来已经是六年没碰过面了。
这三年是赵奇没回家，所以没见着。
再往前三年是赵奇寒暑假回家，这丫头寒暑假外出旅游，也就一直没碰到。
十八岁了，不是当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吆五喝六狐假虎威的小丫头片子了。
赵奇心中涌起一点奇怪的感觉。
六年过去，她长大了，他还没长老。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小吃档内，宋嫂看着赵奇邋遢的外表和馋涎欲滴的表情，心生不忍。
老实巴交的她把一条洗得雪白的毛巾递给赵奇：“小伙子，进来避避雨吧。给，擦擦脸和头发，别感冒了。”
赵奇正感慨之际，忙接过毛巾谢道：“谢谢老板娘！”
宋嫂乐呵呵地：“饿了吧，这两个烧饼先吃着，我再让你大哥给你烤点肉。”
赵奇忙拒绝道：“不用了，我去找我朋友。”
“小伙子，别客气，谁没有落魄的时候，你还年轻，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宋嫂爽朗的声音让赵奇心生温暖。
“真不用了，大姐。”
他指着笑得花枝乱颤地王眉：“那就是我朋友，我来找他们的。”
宋嫂转头一看，这几个高中生她认识，老客户了。
“原来是小王的朋友啊，怎么淋成这样，快擦擦干净。”
赵奇拿着毛巾几把擦干头发和脸，见宋嫂去招呼客人了，便三步并做两步，一屁股坐在王眉身旁：“别笑了，后槽牙都出来了！”
王眉呲牙道：“你才后槽牙都出来了！”
张牙舞爪，差点把玉米签子扎到赵奇脸上。
她王眉一向淑女，笑不露齿，才不会露后槽牙！
王眉左手边是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生：“王眉，这就是你常常说起的赵奇吧？”
这女生鼻梁高，下巴也尖，浓黑的柳叶眉下一双桃花眼未语先笑，白皙的脸颊上露出两个酒窝。
现在高中生都这么成熟漂亮了？
想起高中时自己和同学们土气的样子，赵奇心中老大不痛快，板着脸低声道：“叫赵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