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是小禾的女儿！
薛战平小心翼翼看着自己亲哥，生怕他因为这个劲爆消息而有过激反应。
然而亲哥很平静。
平静到让薛战平以为他刚才的声音太小，以至于亲哥没听到。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拔高声音说道：“刚才我说，暖暖是小禾的女儿！”
“不用你提醒，我听到了！”
薛战城抬起眼睑看了薛战平一眼，嘴角竟然勾起一抹弧度。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个笑容过于骇人，以至于薛战平后颈的汗毛竖起，竟有种想逃的冲动。
“那个啥，我也是从褚昊口中得知的，毕竟你也知道，我和褚昊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说这话的时候，薛战平的心在滴血。
褚昊这厮，简直太让他伤心了！
什么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踏马的，连小禾怀孕生孩子这么大的事，褚昊都没哼一声，简直不要太过分哦！
但为了保住自己最后的承诺，薛战平还是选择了隐瞒。
嗯，他可没说暖暖的亲爹是谁哦！
趁着薛战城不备，薛战平脚底抹油开溜，宁可去住招待所，也不愿在家里和亲哥这个喜怒无常的魔鬼共处一室。
爹妈不在，没人能降住亲哥这头随时暴走的猛兽呐！
空荡荡的客厅里，又只剩薛战城一人。
他浑身很放松，慵懒靠在沙发上，脑海里满是那个粉嘟嘟小女孩的影子。
难怪，第一次抱起暖暖时，他心中就萌生出自己都难以解释的幸福与满足感。
就像是……
就像是缺失许久的灵魂忽然归位了，以至于他不再是行尸走肉的傀儡。
猛然想起书房里的相框，薛战城起身直奔书房，打开灯，一眼就看到暖暖无邪天真的笑脸。
薛战城拿起相框，粗糙的指腹轻轻拂过小丫头的脸颊。
其实是他之前疏忽了，以至于错过许多再明显不过的线索。
比如，暖暖的眼睛其实很像他。
再比如，暖暖的嘴巴与鼻子很像冯晚禾。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他与冯晚禾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可他们的骨血却同时拥有他们二人的轮廓。
从这个角度看，孩子像他多一点。
从哪个角度再看，孩子又想她多一点。
或许，这就是血缘的玄妙之处，总是能让找不到家的游子分辨方向，从而回了家。
暖暖是他女儿这个事实，薛战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呢？
准确来讲，是老孙提出质疑的那一刻。
当老孙说全国最出名的妇产科专家都齐聚冯晚禾所在的医院时，当他得知那个时间点的瞬间，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不傻，他更不是没有医学常识的白痴。
从他与冯晚禾疯狂缠绵那天晚上开始，到妇产科专家会诊这天，不过七个多月！
七个多月！
薛战城的眼神微微一动，拿着相框的手也不禁颤抖。
暖暖是早产儿！
意识到冯晚禾早产生下他们的女儿时，薛战城的心都碎了。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为了博取御枭的信任，以至于受了致命的伤，像是个死人一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是了！是了！
在清醒之后，他脑海里还有残存的记忆。
他在迷迷糊糊之中，灵魂离开了躯体，飘啊飘，飘到了一个满是婴儿的地方。
到处都是婴儿的啼哭，让他有些头疼。
转身准备离开之时，身边保温箱里的小婴孩忽然哭起来。
那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动着他的心，也钉住了他的脚步。
他驻足，静静看着那个小小的、丑丑的婴儿，看着她在保温箱里挥舞着小手小脚，没人陪伴，可怜又孤单。
他的手穿过透明的保温箱，轻轻抚摸着女婴的小手，小脚。
说来也怪，当他触及女婴的瞬间，原本啼哭的孩子忽然就笑了。
即使她闭着眼睛，却像是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就那么挥舞着手脚，咯咯笑着。
在那混沌的世界里，似乎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女婴身边停了多久，只怀着喜悦与憧憬，看着瘦巴巴的小女婴长成肉嘟嘟的足月婴儿。
终于到了分别这天。
几个医生走进来，将小女婴裹在襁褓里带走了。
“这小孩有福气，本以为一出生就要成为孤儿，结果产妇硬是挺了过来，连主任都说，这是个奇迹！”
“哪里有什么奇迹？全仗着产妇的父亲位高权重，请来全国最权威的专家救了一命，要是搁普通人，早就死透了！”
……
医生们一边往外走，一边聊着天儿，言语间满是唏嘘。
薛战城跟在身后，看着襁褓里睁开眼冲他微笑的女婴，他只觉得心中忽然就空了。
就在他想一直跟出病房，看一眼医生口中所错的命大产妇时，一股力量忽然将他卷入虚无空间里。
再之后，他睁眼，就看到兰霏琳喜悦的眼神……
这段似梦非梦的记忆，薛战城并没有时间去追究真假。
他一恢复，就马上投入到危机四伏的潜伏任务中，与兰霏琳并肩作战，与敌人勾心斗角，终于取得了胜利。
直到此时，那段记忆忽然就涌入脑海，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想起自己的灵魂曾陪伴了早产女儿那么久，薛战城忽然就泪目了。
原来，冥冥之中都有安排。
他与女儿以科学无法解释的方式见面，甚至父女二人还互相陪伴了那么久。
薛战城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他紧紧抱住相框里的女儿，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说话。
深夜，冯晚禾睡得不甚安稳。
她又做噩梦了。
梦到自己浑身是血躺在手术台上，梦到医生护士们神色凝重。
“产妇没心跳了！快，准备除颤！”
“肾上腺素！推肾上腺素！”
……
手术室里一团忙乱，手术室外一片悲凉，她漂浮在上空，什么都做不了。
灵魂在四处游荡，不知不觉间，她就飘到了新生儿重症监护室里。
即使她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暖暖。
小小的人儿躺在保温箱里，蹬着小腿小脚，不哭不闹。
而在保温箱旁边，在这只有医护人员才能出入的无菌病房里，却站着个衣衫褴褛满脸是血的男人。
他的手穿透保温箱，握着暖暖的小手，哼着不成调的军歌，像是他们这一世初见时那样，难听，却又让人心安。
“薛战城！”
难以按捺内心的痛，冯晚禾喊出男人名字的瞬间，已然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