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院,已经是夜幕降临。
远远的,冯晚禾就看到王蔷薇牵着董媛蕊的手,坐在她回家必经之路的石凳上等待。
“小禾!”
即使夜色深重,王蔷薇也一眼就认出了冯晚禾。
她眼中带着期盼与紧张,希冀冯晚禾能带来好消息。
然而等待许久,她看到冯晚禾欲言又止的表情,眼底的光渐渐灭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
王蔷薇重新坐回到石凳上,她想要笑,想要表示自己无所谓。
可笑容苦涩,让冯晚禾越发觉得愧疚与心疼。
“蔷薇,你也别怪党老师,他作为父亲……”
“我不怪他,我也是要当妈妈的人了,设身处地想一想,我能接受,我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王蔷薇仰头看着璀璨星空,她眯眼,努力把眼泪逼了回去。
“小蕊你看,那颗最亮的星星,是不是和你哥哥的眼睛一模一样?”
董媛蕊已经懂事了。
她的眼中噙着泪,紧紧握住嫂嫂的手,半晌才哽咽点头。
“嗯,和我哥哥的眼睛一样明亮!”
目送着那姑嫂二人萧条落寞的身影,冯晚禾的心也沉甸甸。
回了家,正好冯婧芸也在。
看到自家子女失魂落魄的模样,冯婧芸瞬间就猜到小丫头遇到烦心事了。
丫头还小,即使努力伪装,却依然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怎么了?遇到什么伤心事了?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
冯婧芸这话,让冯晚禾颇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的苦闷也被冲散不少。
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王蔷薇想见党安宁,但被温洳拒绝的事情说了一遍。
“嗐,就这事儿啊?”
冯婧芸不甚在乎。
她说道:“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再等等吧,等足够久之后,温洳会同意王蔷薇见党安宁的,而或许那时候,王蔷薇已经不那么想见党安宁了。”
她拍了拍冯晚禾的肩膀。
“哪怕再大的悲伤,也有被抚平的那天,人就是有这么强的自愈能力,这是人生存的本能!”
是啊,冯婧芸这话乍听上去残忍,却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冯晚禾囫囵吃了点饭,便回房休息。
一夜都是乱七八糟的梦,时而是董援朝的音容笑貌,时而是王蔷薇的哭泣,那些烦乱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让她醒来时头疼欲裂。
“走走走,睡懒觉多么浪费人生?起床陪我去跑步!”
迷迷糊糊中,冯晚禾的被子被自己亲姑姑掀开。
她被迫睁眼起床,被迫穿衣洗漱,被迫出了家门,在清晨淡淡的雾气里,有气无力在操场上小跑。
正是锻炼的好时机,操场上不少身强力壮的光膀子壮汉,让冯婧芸看得直流口水。
“喂喂喂,小姑,你口水流下来了!”
冯晚禾有点生无可恋。
她就知道自家小姑大清早出来跑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嗯,锻炼身体是借口,看八块腹肌分明的壮汉才是正经事。
冯婧芸抬手擦了擦嘴角,笑着在冯晚禾脑袋上拍了几下。
“死丫头骗子,你还敢消遣我?”
她一边骂着冯晚禾,一边死死盯着个年轻英俊大汗淋漓的军官,只恨不得伸手去摸人家军官的肱二头肌。
“哎!小禾,快看那边!”
忽然之间,冯婧芸抓住冯晚禾的手,急吼吼喊道。
“不看!”
甚至不用回头,冯晚禾都知道小姑必定是瞄到了更帅更雄壮的兵哥哥了。
嗯,小姑就是这么一个乐于分享的人。
每每遇到身材好颜值高的帅哥,她都要第一时间分享给她最疼爱的侄女。
冯晚禾表示不敢动。
“哎呀!不是帅哥!”
冯婧芸哭笑不得说道。
冯晚禾从鼻子里“哼”了声。
“我连帅哥都不想看,你还让我看丑男?小姑,我还是想回家睡个回笼觉!”
听到自家侄女这话,冯婧芸表示不可能。
她掰着冯晚禾的脑袋,硬是逼着她往自己手指的方向望去。
穿过稀疏的树丛,冯晚禾隐约看到两大一小三个身影正从主干道那边经过,往王蔷薇家所在的地方而去。
那矮胖的身材,还有那地中海发型,不是党军仓还能是谁?
冯晚禾的身躯猛然一颤。
她挣脱开冯婧芸的手,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
“党老师!师娘!”
冯晚禾在背后喊了好几声,只见党军仓与温洳同时回头。
“冯晚禾,真是好巧!”
党军仓笑,指了指自己与温洳手里的礼品。
“我和你师娘专程带着阿宁过来探望一下王蔷薇。”
想起昨天在外面听到的对话,冯晚禾下意识望向温洳。
只见温洳的眼眶还微微有些红,嘴角的笑容些许有些勉强,但最终还是没反驳自己丈夫。
“对,我们专程来道谢的!”
冯晚禾望向党安宁,只见她梳着两个麻花辫,还扎了粉色的头花,看上去娇俏可爱。
“那……既然都来军区大院了,就先去我家坐坐!”
默了会儿,冯晚禾说道:“蔷薇的婆婆身体不太好,你们在我家稍等片刻,我让蔷薇过来就是。”
这话说出口,只见温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冯晚禾,片刻,上前紧紧拥抱着她,声音微微哽咽。
“谢谢你,孩子!”
冯婧芸领着党军仓一家三口去了冯家,冯晚禾则直奔董家去找王蔷薇。
即使董援朝不在了,可王蔷薇依然把这个家照顾得很好。
董母起得早,穿着簇新的衣服坐在院子里摘豆角,嘴里念念叨叨。
“阿姨,早上好啊!”
冯晚禾推开院门打招呼,只见董母忽然抬头,视线越过冯晚禾的肩膀,直勾勾看着她身后空荡荡的马路。
“援朝回来了啊!”
董母颤巍巍起身,眼眶忽然蓄满了泪水。
“援朝,你的眼睛怎么流血了?谁挖走了你的眼睛!”
冯晚禾顿觉毛骨悚然。
不等她回过神来,只听董母又哽咽说道:“什么叫你留着也没用了?你没了眼睛,还怎么看得见你媳妇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