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冯晚禾这话，洛行舟的脸色猛然变得苍白。
她踉跄后退，嘴唇颤抖，像是被人戳中了内心的痛点。
“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半晌，洛行舟嘶声问道。
“就凭你失态的表情，还有我三哥对你的敌意，你当初……伤害过他，是不是？”
冯晚禾每往前走一步，洛行舟就往后退一步。
直到后背抵着墙，直到她再也没有了退路。
“褚昊……他不是孤儿！”
半晌，洛行舟才哽咽开口，提及褚昊时，眼底满是痛苦。
“不是孤儿？”
冯晚禾质问道：“不是孤儿，三哥怎么会在孤儿院里住了三个月之久？不是孤儿，他的照片贴在寻亲墙上三个月，怎么没有家属来接他回家？”
她看着洛行舟的眼睛，声音里带着痛。
“不是孤儿，为什么过往十年里，都没有亲人来找他？”
洛行舟被质问到说不出话来。
“你不懂！你一个被千宠百爱长大的高干子弟，你怎么会懂普罗大众的难？”
洛行舟试图辩解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最终，她将问题的答案都归咎于冯晚禾的不懂。
她怎么能不懂呢？
她也是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长大，是，冯铁民夫妇待她确实不好，可他们待他们的亲儿子，却是宠爱至极。
说句不好听的，连冯铁民这样的恶棍都能履行做父亲的责任，都能好好照顾他的儿子，凭什么褚昊的亲生父母不能？
冯晚禾这么想着，眼底闪过掩不住的愤怒。
“如果你们当年确实某种因为某种原因放弃了我三哥，那就请你们彻底放弃，这辈子都不要打扰他的生活。”
冯晚禾静静注视着洛行舟，说道：“他现在是冯家的三儿子，他现在过得很幸福！”
甚至，冯晚禾不想再追问那些过往的真相。
她只是心疼自己的三哥。
冯晚禾转身离去的前一刻，她回头看着洛行舟。
“我三哥不喜欢的人，我也不会喜欢的，学姐，所以以后还请你与我保持距离，大家……不必有什么交情了！”
听到这话，洛行舟嘴唇翕动着，似乎万语千言说不出口。
目送冯晚禾离开，一直佯装坚强的洛行舟像是被人抽走了离去，绝望悲怆的蹲在地上，将脸埋在双臂间，痛哭失声。
许久，洛行舟终于站起身来。
可当她抬头的瞬间，在看到那个去而复返的男孩时，她的眼中迸发出一抹喜悦。
“褚昊，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在颤抖，忙不迭上前几步，脚步和语气一样急切。
“你愿意听我解释当年的事情经过对不对？妈妈不是故意要……”
话没说完，只见褚昊快步走来，一把掐住了洛行舟的脖子。
“别提那个抛弃丈夫与儿子的女人！”
褚昊怒吼道：“我告诉你，我只有一个妈妈，我的妈妈叫梅月棠，我也有姐姐，我的姐姐叫王胜男！”
一向平和的褚昊此时像是从地狱里走来的修罗，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杀气。
“你以为我折身返回是为了和你叙旧，听你那些充满谎言的解释吗？”
褚昊嗤笑着，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这张与自己酷似的脸。
“我只是想警告你，离我小妹远些，她是我的命，是我可以付出生命去保护的人，你敢动她，我就弄死你！”
洛行舟被掐着脖子，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的脸色惨白无血，肺部似乎快要爆炸了。
可她却没有挣扎求饶，只是双手垂在身体两侧，静静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携卷着滔天恨意的男孩。
“如果杀了我能让你放下曾经的恨，那你就杀死我吧！”
洛行舟艰难说道：“她没有多少时日了，她这十多年都在煎熬与悔恨中度过，她无时无刻不想念你，昊儿，她……”
“闭嘴！不许叫我昊儿！我没有这种恶心的名字！”
褚昊越发愤怒狂躁，他怒吼道：“我父母叫我褚昊，我朋友同学叫我昊子，昊儿？这种恶心的称呼，谁稀罕呢？”
他掐着洛行舟脖子的手一点点收紧。
“她早就该死了，她早就该去九泉之下给她背叛过的男人下跪磕头了！”
洛行舟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泪如雨下，静静看着面前的褚昊，任由肺部的空气一点点变得稀薄。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褚昊杀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忽然奔过来。
来人是霍江鹤。
他看到自己那一向温和乖巧的弟弟此时像个疯子一样，掐住一个瘦弱女孩的脖子，甚至有将她掐死的意图，他脸色大变，忙不迭上前。
“褚昊，你在做什么！”
霍江鹤军人出身，要制服褚昊太简单了。
或许说，褚昊在面对自己的大哥时，根本就不会反抗。
他任由大哥将洛行舟从自己手中解救出来，任由大哥把自己拉到一边。
“胡闹什么？”
霍江鹤确认洛行舟安然无恙，这才看着褚昊厉声呵斥。
褚昊从一开始，就一直表现得冷酷无情，没有半点的脆弱与退缩。
可此时，他看到自己的大哥，看着大哥表面严厉实则担忧的表情，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他刚被父亲带到军区大院，第一次与薛战平见面。
薛战平领着一帮小孩，指着他缺失的腿，大笑着叫他瘸子。
他那敏感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却又不敢对那个称为父亲的高级军官诉苦，只得躲在大院的小树林里哭泣。
就在这时，大哥站出来了。
他将薛战平等调皮孩子狠狠收拾了一顿，并押着他们去给他道歉认错。
“褚昊，每个人都有弱点，可我们要学会隐藏自己的弱点，断腿不是我们的错，我们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挥拳打回去，打赢了自然皆大欢喜，打输了，大哥给你撑腰，父亲也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后来，薛战平再故意喊他瘸子时，他就不怕死的打回去，经常一脸伤回家，父亲非但不生气，还开心到不行。
“行！不愧是我冯德彪的儿子，这劲儿够勇！”
“什么？你把薛家二小子打骨折了？害怕薛伯伯找我麻烦？嗐，没事儿，他儿子打架输了，他哪里有脸找我麻烦？”
后来，他与薛战平成为了铁哥们儿，他将那些痛苦的回忆都藏在心中，这辈子，都不打算提及。
此时，大哥站在他面前，他生怕大哥刨根问底。
然而大哥什么都没问。
他只是扭头看着洛行舟，一脸护犊子的警惕表情。
“你欺负我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