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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幸福的幻影(1 / 1)


两人的目光有那么一刻交汇在一起,陆雯不知道齐昀是否读出了她眼里的担忧,但他朝她点了点头,陆雯垂下眼帘,她觉得他们俩现在的情形真是有些诡异,不仅有了共同的秘密,还有了该死的默契。爷爷奶奶看到她时,有些错愕,奇怪她怎么换了衣服,陆雯只能解释说喝果汁的时候溅到裙子上了,已经拜托酒店经理拿去干洗了。爷爷奶奶倒也没追问,他们本来想让陆雯和他们一起坐在家人席上,但陆雯借口想和朋友们一起坐,便去了黄敏姗他们那桌,把家人席上的位置让给了姚榛榛。

姚榛榛有些不安,下午的时候她一错眼,齐昀就不见了,她找遍了宴会厅,行政酒吧还有酒店的泳池,齐昀都不在,打了无数遍电话,齐昀也没有接,而且明明下午齐昀来酒店时穿的是白色的西服,到傍晚再出现时就换成了黑色的一套,单是齐昀的变化并没有让她觉得奇怪,是陆明月,她分明记得她下午见过陆明月,那时她穿的是一条设计很特别的长裙,到再次出现时她已经换上了一条白色及膝纱裙,发型也不同了,同样的,她下午也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同时消失,还都换了衣服,这就有些奇怪了,她试探着问齐昀下午的去向,齐昀似乎有些不耐烦,只说自己去房间睡了一觉,衣服压皱了,所以换了一套。要是换在从前,姚榛榛也许会信,可是她刚才明明看到齐昀和陆明月之间交换的那个眼神,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姚榛榛咬了咬嘴唇,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陆明月。

晚宴开始之前,齐昭康上台致辞,今天的他也穿着一身考究的礼服,四十多岁的齐昭康保养得宜,身材保持得很好,谈吐儒雅,举止有度,陆雯承认,这样的齐昭康确实很有魅力。齐昭康在台上发表了一番自己的感想,如同每一个为孩子感到骄傲的父亲一般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陆雯却觉得有些作呕,真的爱孩子就不会在他最荣耀的日子里跟别的女人鬼混,她耷拉着眼皮,不再去看台上激动的中年男人。

齐昀被说到动情处的齐昭康叫上了台,父子二人站在一起,让在场的人都生出虎父无犬子的感慨,台下的人都纷纷起哄鼓掌,齐昭康在众人的喝彩中笑得志得意满。齐昀觉得恶心,他麻木地站在他从小仰望的男人身边,满心都是悲凉,这个他叫父亲的人,这个他从小就真心崇敬,引以为豪的男人在今天给了他狠狠的一耳光,他才发现自己的幸福家庭不过是一个幻影,而他以为的父母之间的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也都是假象。他的目光瞟向坐在前排的那个女人,他记得那个女人的声音,他跟着父母和那个女人一起吃了不少次饭,父亲对她的工作能力赞不绝口,现在想来,父亲对她的欣赏不仅仅是因为工作出色吧,齐昀冷冷地看着那个女人,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齐昭康说了什么,他都听没听见,他只觉得心里燃烧着一团火,那团火就快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了,可是他不能,他看向台下骄傲地望着他的母亲,他不能将父亲的秘密抖搂出来,他知道母亲深爱着父亲,当初抛下刚出生的他去追随父亲创业,这么多年和父亲相互扶持,为父亲付出了所有,他难以想象心高气傲的母亲若是知道了父亲的背叛,会崩溃到何种地步,。而此时,母亲也被叫上了台,她来到齐昀身边,手挎上齐昀的背,欣慰地拍了拍儿子,齐昀看着母亲慈爱的脸,满腹心事却什么也不能吐露,他几乎落下泪来,但是他不能失态,不能让母亲在这么多宾客面前丢脸。

陆雯看着站在台上接受众人掌声赞美的一家三口,在今天以前,她也以为齐昀拥有这世界上最完美的家庭,她想着真好啊,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和陆明月一般,只能拥有分崩离析的家庭和支离破碎的童年,可现在她只觉得无比讽刺。她不自觉地看向齐昀,他正静静地听着父母讲话,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齐昀忽然向她这边看过来,陆雯只觉得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她没有躲避,只静静地回看着他,今晚宾朋满座,觥筹交错,都是为了贺他而来,可她能明白此时他内心没有半点欣喜,只有煎熬与孤寂。

好不容易宴会结束,爷爷奶奶跟宾客寒暄完,准备回家,齐昭康安排了司机送二老回家,没想到等车的间隙,齐昀也跟了过来,他说今天想跟着爷爷奶奶回老宅住,爷爷奶奶自然很高兴,并没有多想,四人便坐上车子一起离开了。今天晚上爷爷奶奶都喝了酒,兴致很高,一路上拉着齐昀东聊西聊,陆雯安静地听着齐昀耐心地跟爷爷聊天,丝毫看不出下午刚目睹过父亲的出轨。

她回想起很多年前她得知父母离婚的时刻,是在自己生日的那天,她从一大早就期待着能够接到父亲的电话,母亲长时间陪着她在国外,渐渐地跟父亲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就连电话也通得少了,她那时虽然年幼,也能敏感地感受到父母之间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她以为是父母之间聚少离多,感情变淡了,所以她期盼着能够趁着生日跟父亲多通一会电话,也让父母能多聊一会,但是她等了一整天都没能等来父亲的电话,反而是上课时因为分心,频频被老师点名,母亲回来后大怒,指着因为等不来父亲电话而沮丧消沉的她大骂,她这才从母亲口中得知,原来父母早已离婚,父亲再婚有了新的家庭,也有了其他孩子。原来这几年父亲越来越少的来电是有缘由的,母亲也越来越少地提起父亲,即使回国她和父亲呆在一起的时间也很有限,时至今日,她还能清楚地记得当年那种被绝望湮没的感觉,那种被最亲的家人背离的心痛。她想现在的齐昀应该也正在经历这样的痛苦,却不动声色,她不由得对这个才十来岁的男孩生出一股由衷的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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