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月时,华妃年世兰的病略好些,随后就是皇后宜修的丧仪,敬妃冯若昭和熹妃钮祜禄·文若没经办过这类事情,华妃年世兰尚在病中,况她与皇后宜修一向不睦,自然不会领这门差事,二人只得拜访翊坤宫各种求教。
华妃年世兰忍着病,强撑着参加皇后宜修的举哀行礼,又帮衬着二位“新人”,身心俱惫,病得比先前更重了。八月晋封时,皇上为了给她冲喜,晋封她为华贵妃,三人的晋封礼一概俭省了。
华妃年世兰不知是冲喜的缘故,还是静养的缘故,临近深秋,倒是能满皇宫的走走转转。皇上特意带她去京郊马场去看驯马,华妃年世兰神色落寞,自言自语道,“不知今日后,我何时还能再来此地了。”
皇上慌张焦急地握起华妃年世兰的手道,“世兰若是再想来,等明年春你病好了,朕再带你来同朕策马。”
华妃年世兰扯着嘴角面向皇上微笑一下,随后转头痴痴望着马场上飒爽英姿的背影,沉默不语。
年世兰望了良久道,“回去吧,我不想看了。”
皇上道,“朕叫苏培盛送你回去,朕想再看一会儿。”
华妃年世兰行礼告退,无声转身离去。
在年世兰登上马车前扶轼而望,忽而吹起大风,烟尘中,她看不清马上那英姿背影,那身影好似离她好远,好远,不可触摸。
年世兰遥望一会儿后,坐进马车,回宫。烟尘吹不进巍峨的红墙,遥望看不见远方,这四方城拦断囚锁住太多,太多,年世兰也不是例外,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年世兰自马场回宫后,病一日重似一日,已有些药石无医的程度,皇上大怒,叫太医院的全部太医去诊治,太医说是心病难医。皇上听后,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太医、宫人们下去。
待太医、宫人们散去后,皇上拿出一张信纸,提笔欲书,却觉怎么落笔都不对,只得歇笔。
临近冬月,华妃年世兰薨逝,谥号敦肃,追封为皇贵妃。她的葬礼无声、简朴,这是皇上依照着她的意愿所做,众妃嫔来祭拜上香,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唏嘘来。
皇上大病了近一月,经太医治疗后,虽身体痊愈,但精神大不如前。
第二年春,皇上又去了一次京郊马场赴约。皇上自太后死后,因着守孝的缘故,只去各妃嫔那里坐坐、看看皇子公主,用午膳晚膳,不留宿也不叫人侍寝。
又是一年上巳节,皇上给九皇子取名为弘昱,给七公主封号为和惠,给八公主封号为胧月。
皇上邀请了几个烧丹炼汞之人入宫,以图长生,又日日操劳朝政,批阅奏折直至深夜,宫中人尽皆知,纵使有心劝谏,也是鞭长莫及。
直至五月中下旬,皇上让苏培盛给熹贵妃钮祜禄·文若传口谕道,“今夏不去圆明园,叫内务府给阖宫多送些冰。”
阖宫的嫔妃整日里除了抚育皇子公主,就是自己寻个解闷的东西,不必争宠与应付皇上,再者皇上也不宠幸妃嫔。
六月里,傍晚时分,皇上逛御花园见莲池中湖心亭里,有一美人犹抱琵琶,自弹自唱金缕衣,其声婉转幽怨,余音袅袅,皇上一时间听得痴了。
皇上走近,却是个妃嫔打扮脸生的美人,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叫什么名字?”
庄答应庄嘉蘅抱着琵琶行礼,脸微红道,“臣妾是长春宫答应庄氏,臣妾闺名为庄嘉蘅。”
皇上坐下道,“人与名还算相得益彰,方才朕离得远,没听得真切,坐下再给朕弹唱一遍,如何?”
庄答应庄嘉蘅道,“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随后,庄答应庄嘉蘅又一次弹唱起来,“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一曲唱毕,皇上欣赏地望着庄答应庄嘉蘅道,“你的歌声与琵琶都极好,朕不会让你再枝头空寂寞。”
说罢,皇上起身道,“朕先回去批折子去了,等晚些时候会有人接你去养心殿。”
庄答应庄嘉蘅立刻会意,行礼道,“臣妾恭送皇上。”
是夜,庄答应庄嘉蘅侍寝。第二天下午,她在御书房红袖添香,陪侍晚膳,又侍了寝,晋了常在。
六月里,皇上只宠幸了庄常在庄嘉蘅两次,没再诏幸妃嫔。
七月里,皇上时不时让人传庄常在庄嘉蘅弹琵琶唱曲,或是诸位皇子公主生母说话,没宠幸任何妃嫔。
八月里,中秋节宴上,庄常在庄嘉蘅琵琶为配的沈答应沈桂馨一曲绿腰舞,在年年枯燥无味且大同小异的节宴上,增添了一抹亮色,皇上还算欣赏,晋沈桂馨为常在,宠幸了两日。皇上也宠幸了庄常在庄嘉蘅两日,便再未踏足后宫了。
九月里,皇上未宠幸妃嫔,重阳节宴,也不过寻常。
十月里,皇上未宠幸妃嫔,愈发勤政了。十一月也如此。
腊月里,皇上宠幸了孙答应孙妙菡一次,宠幸了庄常在庄嘉蘅一次,宠幸了沈常在沈桂馨一次,宠幸了穆贵人博尔济吉特·博礼一次。
除夕夜宴与往年没太大的不同,多了一种虚假的繁荣与热闹,所有人都沉默着,其乐融融地过完了这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