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燕辞四人就在原先的白胡子修士的带领下开始各种任务,包括建造医地,护送丹药到前线,接伤员到新建的医地,保护神医谷的弟子等。
燕辞也借着这个机会,得到了很多消息。
他对现在的情况也大致了解了,为了阻止魔物跑出来,神女将九宗分别分派下去,分为东西南北四门,每一个门都被作为前线,交由九宗弟子镇守。
苌山子弟负责守住最危险的南门,三尺阁肖家弟子和符篆师温家守北门,机关师段家和蛊师苏家守西门,阵法师百里家和通灵燕家守东门,上官家守第二线,圣学宫守第三线。
一转眼就是两个多月。
胡不涂现在需要把一桶热水送到医地去,南海因为这些天连绵的战斗,灵力稀薄许多,现在是连灵力也金贵起来,所以他只能凭气力把水桶运过去。
但他实在太累,他已经两个月没有休息过了,连眼皮子都没有耷拉过一秒。
这里每天都在死人,伤员源源不断的被运送过来,不仅是他,花溪也在医地里,每天都在救人,燕辞和肖柠也各有任务。
胡不涂哀叹一声:“好累!”
他叹一口气,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还…是个凡人?
许是胡不涂疑惑的目光太明显,那人憨笑一声:“仙长猜得不错,我就是个凡间卖烧饼的,幸得一身力气活,特地赶来,希望能尽一份力。”
那人说完,抱着硕大一个木桶,行走间有些艰难。
这木桶因着要放伤员,药浴,里面还有热水,又大又重,那人瞧着吃力的很。
胡不涂连忙上前去,和那人一起搬这木桶。
一趟下来,凡人早已大汗淋漓。
胡不涂径直接过下一桶:“还行吗?”
凡人喘着粗气,不知从哪又冒出一个人,也是凡人:“仙长,叫他歇歇,我同您去。”
胡不涂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你也是来支援的?”
接过木桶的男人笑呵呵:“是嘞仙长,不仅是俺,俺婆娘也来了,俺婆娘是镇上医术最好的医者,俺这辈子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就想在俺婆娘面前表现表现。”
不知为何,胡不涂的眼眶有些酸,他想,果然是两个月没合眼了,累的他眼睛都酸溜溜的。
到了医地,胡不涂照常把药桶放在相应的区域,忽然被叫住。
“臭狐狸。”
胡不涂身体一下子就僵了,眼眶又变得酸溜溜的。
是花溪啊,他们好久没见了。
胡不涂正欲开口,旁边的男人先热情的叫了:“婆娘,你也在这儿!”
花溪身边还有一个妇人,听见男人的话先是羞了一瞬,然后恨恨男人一眼:“叫什么,还不快跟着仙长做事。”
男人笑的憨憨的:“好嘞,都听婆娘的。”
胡不涂还不想走,他已经两个月没见过花溪了。
他很想她,很担心她。
花溪看着胡不涂,从来注意风度的少年下巴处生了一点胡茬。
其实…
她也很想他,她也很担心他。
最后,花溪只说:“臭狐狸,注意安全。”
胡不涂点点头:“你也是,注意安全。”
胡不涂走后,花溪还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旁边的妇人笑道:“仙长的道侣看着很爱您。”
花溪有点愣。
妇人却说:“我听说仙人之间的夫妻就叫道侣,我说错了吗?”
花溪笑了,却不回妇人,而说:“该给别人施针了,走吧。”
燕辞想去四线看看,所以他去找了白胡子修士,修士将他打量一会,见燕辞神色坚定,叹口气道:“你还是个金丹,去的话太危险了。”
燕辞却又飞去不可的道理:“我要去。”
修士问:“你如今多大年龄?”
燕辞抿唇:“三百余岁。”
修士原本不甚在意,但听见燕辞的年龄瞬间大惊:“三百余岁!你是个金丹吧?”
燕辞道:“是。”
修士这次尤其坚定:“那你更不能去,你听我的,现在马上去钟灵城。”
燕辞皱眉不解:“为何?”
修士的语气猝然严厉:“你是极有天赋的,此次上伽未来不知何许,万不能叫你折于此处!你马上走!”
说罢,修士已是不管燕辞如何,扯着燕辞就往方舱走。
燕辞也生了气愤:“前辈!我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上伽有难,我岂能苟且,我愿奔赴四线之首,做南线拼死第一人!”
修士愣住,扯着燕辞的衣角力气放松,良久道:“你愿去看就去看罢,但你记住,无论看见什么,回来后都要忘记。”
修士到底是带着燕辞去了前线。
燕辞来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到了这里,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反胃。
这两日南海下了场雪,雪落到地上,和血混在一起。
雪下的很大,却始终不能再地上铺起来,新鲜的血液会不断的抛洒在上面,温热的血液将洁白的雪花融化,血水淌在脚下,汩汩流动。
空气中泛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被魔物撕扯粉碎的尸身收不了,只能成叠成叠的堆在一边,成一座骇人的尸山,也有血鸦上前啄食他们的残躯。
老修士带着燕辞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燕辞便觉难以忍受。
老修士看着燕辞的反应,叹口气,他早已料到,燕辞毕竟年少,没见过这样骇人的场景,所以他不愿让他来,要是生了心魔,便是一辈子的罪过。
修士给他指了一下远处一个用简易木板搭起的地方,他道:“那是神女镇守的地方。”
燕辞望去,眼神被门前的剑吸引,那是一把斜插在地上的剑,已经看不出剑身原本是什么颜色,全是血,干涸的新鲜的混在一起往下流,把剑的周围染红。
看得出来,那把剑才结束战斗不久。
老修士道:“就一眼,咱们该走了,再过一会,魔物又要来了。”
燕辞点点头,正欲离开,似乎心有所感,他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