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海,魔界。
咕噜。。。
咕噜。。。。
啵!
炽热滚烫的岩浆在不停息的冒泡。
炙红的气息从岩浆表面缓慢攀升,如同最迷乱的情人在相互纠缠。
黏腻顺着深深埋入岩浆里的金色锁链向上攀爬,慢吞吞的将金色的光芒拆吞进恶浊的肚腹。
放眼望去,金色的锁链爬满了整个视野。
圣洁的金光与不祥的血色死死缠绕,憎恶与孽罪欲将神明拉进永堕不休的泥潭。
金色高高在上,绝不施舍半分眼神给腌臜的秽物。
插在最边缘的暗红旗帜动了动,葬师有如雕像的身体跟着动了动。
魔界没有风,葬师的赤棕的瞳孔聚焦到南极门。
那里出现了一个黑影,并以极快的速度跌跌撞撞摔到他脚边。
葬师冷漠看着脚下的男人。
他曾是个修士,但现在是一个魔物,还是一个快要死掉的魔物。
苏离紧紧抓住眼前高大男人的暗黑衣摆,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左使大人救我!”
……
诸天摇着扇,慢悠悠走到城堡的最顶,这是魔界的老巢,是可以俯瞰整个魔界的最高点。
越是往上金光就越浓烈,到最后甚至有些刺眼。
诸天收了扇,对着城墙上懒散坐的男人行礼:“魔君。”
悠闲坐着的男人没有回头,诸天只能看见他赤裸宽厚的后背,以及腰上偶尔闪现的金色锁链。
诸天很明显已经习惯了男人的反应,继续说:
“属下遇到了神女的分身,她和那群孩子在一起,看样子是要一直护着了。属下不敢轻举妄动,便先回了魔界。”
听见神女两个字,男人才有了些明显的动作。
他从喉咙里喟叹一声:“啊~殿下,殿下看样子真的很忙啊。”
声音莫名诱惑,像是东海里迷惑人心的海妖的歌声。
诸天迟疑了一下,问道:“那属下……”
男人抬手打断了他。
身体里的锁链越来越烫,他轻叹一声,回头对着越来越近青色身影扬起一副极具少年感的清爽笑容:
“什么风把殿下吹来了?莫不是想我了。”
他半裸着性感的上身,露出又宽又厚的胸膛,人鱼线埋进更深处,配上他清朗的笑容,显出违和至极的靡艳。
诸天默默退下。
宋筝看着这个笑的没心没肺的病娇男,冷漠的说:
“我来杀人。”
听到杀人,炼玉一下子兴奋的厉害,他一个翻身,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似的靠在宋筝身上。
鼻息甜腻的喷洒在宋筝雪玉的脖子上:
“居然有人能让向来以慈悲渡人的殿下动了杀意,不如殿下告诉我,我帮你杀。”
他捧起宋筝的手,像地沟里最阴暗的老鼠,迷醉的汲取着宋筝指尖香甜的气息,又暗暗伸出舌头,反复舔舐。
宋筝翻了个白眼,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碰上个疯批,真是算是她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宋筝先把炼玉的脑袋扳正,再毫不留情的抽出自己的手指。
不好意思,没抽动。
炼玉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看她,眼波里媚意横生,舌头得寸进尺的邀着宋筝的手指玩闹。
宋筝毫不惯着,直接抓住他不安分的舌头。
炼玉像被刺激到敏感点一样,嘤呜叫唤,要把人的骨头都给酥麻了。
宋筝不理会,一道金光乍现。
舌头被无情割下。
同一时刻,宋筝的嘴里猛然多出一些腥甜,被割裂的疼痛在她的嘴里叫嚣着炸开。
宋筝神色不变,冷眼看着炼玉吃痛的后退。
炼玉后退几步,他幽怨的盯着宋筝没有表情的脸,猝然笑了,他倾身上前,细细打量宋筝恍若造物主般完美的眉眼。
他粉嫩的指尖慢慢抵上宋筝的绯色的唇瓣,无辜的看着宋筝,眼里全是惹人怜爱的指控
“殿下可凶,辜负人家的一片深情,叫炼玉好生难过。”
妈的,这人的舌头怎么长得越来越快了。
宋筝面无表情的想。
对于这个疯男人,宋筝一向都是采取不看不理不睬不回应的政策。
可这玩意儿最擅长自娱自乐,宋筝不理,他就上手,嘴里时不时蹦出些不被允许的话。
所以一般情况下,宋筝是非常的极其的超级无敌的不愿意和炼玉碰面。
可是今天不一样。
“我要去找个人。”
早就练就一副树皮脸的炼玉挤眉弄眼的表示:
“哦~殿下要找谁,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只需要殿下付出一点点代价即可。”
他媚眼如波,直勾勾看着宋筝。
“不用。”
宋筝毫不犹豫的拒绝。
神经病说的话,那也能叫话?
宋筝三百年前就见识了这个神经病的疯狂,对于他的话,当初不相信,现在更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
“那我可不去。”
炼玉被拒绝了,闹性子嘟嘴反抗,魅惑的像一只勾人的妖精。
宋筝的拳头捏的卡卡作响。。
炼玉看着宋筝沉默的样子,咻然笑了,糜艳的像海妖:
“人家开玩笑的呐,殿下要去哪,炼玉自然是要跟着的,谁叫炼玉是殿下的人呐~”
宋筝:“……”
好烧。
为了让耳朵和眼睛干净点,宋筝果断转身离去,心里不断默念,他是SB,我不能和SB计较。
与其和SB计较,还不如快点找到苏离,打人消气。
宋筝走的更快了,打人消气,对对对,打人消气!
宋筝走的很决绝,一点不给炼玉面子,也不管他跟不跟上。
殿下生气了呢~
可是殿下生气也好可爱啊!
炼玉笑嘻嘻的想,又突然变得无奈。
殿下生气了怎么办啊?
不管了,谁叫他是殿下的狗呢,只能自己跑回主人身边了。
炼玉欢快的跟上去:“殿下,等等人家嘛~”
“殿下~”
炼玉追上去勾住宋筝的手指,喊的那叫一个百转千回。
宋筝深吸一口气,抽出自己的手,用眼神再次发出警告。
可不能真的惹生气了,殿下发起火来还挺吓人的。
炼玉遗憾的看着抽出去的白嫩嫩的手,乖乖跟在宋筝身后,看着她后背偶尔闪现的链光。
他摸上自己的腰剑的冰冷,眼神愈加着迷。
……
葬师看着不断翻滚的熔岩,眼里不带感情。
忽然他转身,恭敬半跪在地上:“魔君,王后。”
宋筝一眼看见了在岩浆中与小其他小魔物厮杀的苏离,此时他已经彻底魔化,眼里全是杀戮。
炼玉瞥了一眼葬师,一脚踢过去,很生气:“本君不是说过吗,要先向王后行礼!”
葬师被踢的趔趄在地,肩上火辣辣的疼,他立马重新半跪行礼:“王后,魔君。”
炼玉这才满意,眼睛很热烈的向着宋筝邀功。
可惜宋筝是个瞎了眼的,对于这奇怪的称呼,宋筝从三百年前的强烈反抗到现在的心如止水,她早已在炼玉多年的骚操中练就一身本领。
“起来,苏离什么时候进去的。”
宋筝问葬师。
葬师顿了下,起身低着头回道:“半刻钟前。”
半刻钟啊,那应该马上要出来了。
宋筝双手环抱,手指有节奏的打着节拍,静静等着苏离出来。
炼玉直勾勾看着宋筝的纤长手指,他咽了口唾沫。
他的眉目间多了几分魅惑:
“殿下,他不值得您亲自出手的,还是炼玉帮殿下直接把他揪出来,然后剥皮削骨,炼烤魂魄,困在炎域里生生世世折磨。”
宋筝回头看着讲的起劲的炼玉,他身上不断冒出星星点点的魔气。
宋筝一把捏住他没停的腮帮子,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我说过,别再玩你的那一套,我是个很善良的人,看不得这些。”
指尖的香是如此浓厚,炼玉浑身颤栗,一个劲点头。
他伸出舌头,下意识伸出舌头去舔舐这近在迟尺的香。
宋筝一看炼玉这嗑药的模样猛的收回手。
怕了怕了。
宋筝用眼神警告的看着他。
炼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香气,难过极了。
他眼中水波迷漫,委屈的盯着宋筝看着,那小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宋筝是抛妻弃子的那谁呢。
此时的苏离现在浑身通畅,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充满了力量。
他知道,自己的孤注一掷成功了,吸收了炎域里的怨气之后,他的实力一下子蹦到了元婴中期。
他恶毒的想,这一次他要让燕辞几人死无葬身之地,把他们做成魂灯,将灵魂烧的干干净净,叫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能匍匐在他的脚下求饶。
苏离神清气爽的从炎域出来的那一瞬,他感受到两股极强的灵力。
一道是他最讨厌的极干净的力量,而另一道他更熟悉,就是他才获得的力量。
更诡异的是,这两种力量居然在相互缠绕。
这听起来就很离谱,自古光明和黑暗不能两立,怎么可能如此泾渭分明的缠绕。
他看过去,却猛的愣在了原地。
那是个极美的女人,娉婷而立在暗无天日的魔界,恍若三月初绽的桃花格格不入的闯进了这片象征罪恶的领土内。
更重要的是,她很熟悉。
苏离脑中灵光一现,瞳孔猛地一缩。
这不就是燕辞那一行人里的其中一个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时他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样显眼的一个人。
苏离压下心里的疑惑,再看向女人身旁的男人,他一眼认出,这样强大的魔力,只会是一个人。
苏离走过去跪在炼玉脚下,捧着衣角一侧,目光虔诚:
“尊敬的魔君大人,感谢您赋予我新生,我将成为您最忠实的下属。”
炼玉只一心关注宋筝跃动的手指,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脚下的男人。
倒是宋筝蹲下看他,她无意多言,缓缓开口:
“当时你摔了那些小家伙们三次,用剑贯穿了肖柠的肩膀,燕辞因为你五脏六腑都碎了,你还掐了段家小姑娘的脖子,卸掉了花溪的下巴,甚至打了她一巴掌是不是。”
巨大的威压随着她的话语一步步变得不可忍受。
苏离被钉在原地,保持着跪地捧衣的动作,身子在威压中止不住的颤抖。
他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跑!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他已经吞噬了炎域里不少的魔物,实力大涨,可是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竟生不起任何反抗的想法!
稀里糊涂间,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当初波拉说过的……
原来,那强大的威压……
是她!
宋筝抬起苏离的脸,审视他的恐惧,手上缓慢增加力道。
苏离的身体动不了,他的眼眶里不断充血,血混着泪滚落。
他拼命看向旁边的男人,黑暗与光明天生对立,这个男人一定会帮他的,一定不会放任他被她杀死!
可是炼玉只是笑,眼神幽幽看着宋筝指尖触碰的下巴。
什么东西,也配脏了殿下的手!
炼玉悲伤的想,殿下都还没主动碰过自己几次呢。
宋筝卸掉了苏离的下巴,霍然起身反手抽出葬师腰间的剑。
在苏离惊恐无比的眼神下蓦地贯穿了他的整个肩膀。
看着苏离毫无反抗之力的身体像破布一样铺在地上,宋筝冷漠抽出剑,在苏离的衣袍上蹭干净,重新插回了葬师腰间。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葬师还没来得及反应剑已经回到了他的剑鞘里。
他的心忽而一颤,将头压的更低。
苏离失了力气,躺在地上艰难出气。
“你不忠不孝,叛出师门,该杀。”
宋筝点了点手指,炎域里的岩浆猛的腾起化作一条长龙,绕过苏离的脖子,将苏离残破的身体拖到半空。
宋筝又是一道灵光闪过,苏离的脸上赫然出现一道五指印。
“你罔顾人命,肆意残害,该杀。”
苏离的身体被狠狠摔在地上,他不断咳着血,还没喘匀一口气,火龙又一次缠着他飞腾而上,再次被狠摔在地上,然后又是一次接一次。
“你伤了我的人,你该死。”
苏离的五脏六腑在数次重击中彻底粉碎。
宋筝吊着他的半口气,在他惊惧的目光里给了他最后一剑。
这是她用灵气化出的剑,比起肖柠的疏影,这把不能称之为剑的剑多了纯粹,少了剑意。
宋筝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护短的人,所以那具分身上,并没有任何灵力,只有一点护身的神力,她怕在关键时刻,她会忍不住出手。
苏离死不瞑目,他的大睁的眼里还残存着巨大的恐惧。
炎域里的小魔物悄悄爬出来,见几位大人没有反应,它默默把苏离的尸体叼回窝里,享受分食的快感。
炼玉眼睛亮亮的看着宋筝,他像一条盯上了最喜欢的猎物的毒蛇,吐气如兰:
“殿下好凶啊,可是炼玉好喜欢。”
他像个坠入爱河的小媳妇一样忸怩:“殿下怎么样炼玉好喜欢。”
宋筝消了口恶气,对于炼玉的疯言疯语也多了点忍耐。
她看着炼玉,幽幽道:“那我要杀你呢?”
炼玉咯咯笑:
“炼玉就是殿下的狗狗,殿下说杀谁就杀谁,若是殿下要杀炼玉的话,那一定是炼玉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殿下生气了,该杀该杀。”
他黏到宋筝身上去,慢悠悠道:
“只是殿下您舍得杀我吗?”
宋筝督他一眼,心里默默谴责自己。
为什么要试图和神经病讲道理呢?
她不回炼玉,转身对像雕像一样立在那里的葬师说:
“谢了你的剑了。”
葬师依旧低着头:“王后,属下不敢。”
宋筝走了,解决了自己的事之后,她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了。
只是炼玉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贴在宋筝后面,宋筝烦不胜烦。
葬师看着远去消失在视野里的人影,垂下眼,又恢复成雕像的模样守在炎域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