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瑶把刚买的面条放到冰箱里,又急忙锁门出去,豆大的汗珠落在褪了色的门把手上,模糊了它斑驳的岁月,灰蓝色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摇摇晃晃,盛夏的下午,西面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直射进来,连剥落的门皮下都没有了阴影。韩瑶被这盛大的光圈慑住了,已经超负荷运转了三天的大脑骤然停了下来,她开始思考这三天的惊奇与心跳。
对于15岁的韩瑶来说,日子平淡而又幸福,虽然左邻右舍看见她时总会叹口气,相互交语道“小姑娘长得多俊,可怜呦!摊上那么个爹妈”也有人会插两句“这爹妈没了不是挺好的吗,人家现在和她哥两个人日子比以前好过”韩瑶每每听到就莫名烦躁地跑去和哥哥告状,韩之瑜也总会拍拍妹妹的头,说一句不要在意。可哥俩的平淡生活在三天前被彻底打破了。
那天是周三,韩瑶记得很清楚,她最讨厌的周三,因为突然来了例假,早上醒来屁股底下湿湿粘粘,女孩下意识地伸手摸了过去,被液体糊了一手,满房间都是腥气。睡意也被这突然的状况吓跑,急忙打开灯,韩瑶看见自己指尖的都是血,小姑娘顿时慌了,虽然同班同学来例假的不少但真到自己身上了怎么也有点手足无措。愣了好几秒,韩瑶噌儿的跳下床把脏了的衣服和床单胡乱的卷到一起,开始发愁了起来,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小腹有些顿痛。“瑶瑶,起来了吗?出来吃饭!”韩之瑜站在妹妹房间外敲门,他今天有高三的第一次摸底考试,所以五点就起来做饭想着早点吃饭把妹妹送去学校就立刻上学,听里面的动静像是起床了,但是迟迟没有出来,韩之瑜又敲了敲门,里面的韩瑶此刻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办了,和哥哥怎么说呀,但是不说也没有办法,咬了咬牙,还是打开了门。“怎么脸这么红,出这么多汗,发烧了吗?”韩家大哥摸了摸妹妹的额头感觉是有点烧,见妹妹眼神飘忽,便问道“难受吗?吃完饭吃点退烧药”韩瑶定了定神,低头小声地说“哥,我没发烧,那啥,我生理期到了,你生物课学过吧,没发烧,我这就吃饭去学校”
韩之瑜倒是没有慌,只是漂亮的眉毛皱了一下又舒展开了“我们瑶瑶大姑娘了,哥哥明白的不用不好意思,是不是难受了,哥去给你买东西,今天上午不用上学了,待会我帮你请个假,在家好好休息,下午再去学校”说要便摘下围裙往门外走去,韩瑶看着哥哥的背影小泪珠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小姑娘原地抽泣了一会儿看着冰箱上妈妈的照片然后笑了,照片上的妈妈那么美好,波浪似得长发,双眼透着温柔和皎洁,谁也没想到这么美好的母亲有一天会发疯的认不出她是谁,会拿着剪刀攻击她,那时的她满脸惶恐,妈妈那么可怕可还是不愿意逃离妈妈,她还太小了。最后是哥哥控制住了发狂的妈妈,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她,只有哥哥了,韩瑶想。
韩之瑜出了单元门,现在时间还早,离得最近的小超市7点才开门,他只能去对面街的那家24小时的便利店。小区虽然是老小区,但位置很好,周围配套也很全,小区里就有个荷花池,看着早起推着孩子遛弯的家长们,韩之瑜想起了韩瑶,自己小时候爸妈感情还可以,日子过得也不错,所以他的童年还算快乐,可到韩瑶出生,爸爸投资失败开始赌博,父母开始数不清的争吵,直到欠下巨额赌债从24楼一跃而下,母亲卖了姥姥姥爷去世后留下的小房子,又把住的房子转到了韩之瑜名下,从韩瑶出生到五岁,五年间母子三人应付了一波又一波的催债,对方看到他们孤儿寡母,要不到钱,就把家里都搬空了,打碎了。
直到没有要债的了,母亲也在这无尽的紧张和压抑中疯了,他一直不愿意用疯来形容母亲,从前的母亲是那么漂亮和温柔,可怎么不是疯呢?母亲忘了自己的孩子,疯狂地伤害自己和别人,她会用剪刀把自己手臂划地血肉模糊,然后伸向韩瑶。也会想抱着韩瑶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窗帘。他把卖房子的钱用来请护工,带着母亲看病买药。可母亲还是选择了和父亲一样的路,哥俩送别母亲的时候,小小的韩瑶哭地撕心裂肺,尽管母亲对她的伤害多过疼爱,但她有妈妈,而现在她没有了。
当时才12岁韩之瑜就这么当起了一家之主。此时韩瑶才8岁,兄妹俩相依为命7年了,韩之瑜觉得妹妹就是天生的小天使,明明没有享受多少幸福,却乐观,开朗,每天咋咋唬唬,风风火火。如今小姑娘变大姑娘了,倒是让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好意思了。
不一会儿,韩之瑜回来了,盛夏的早上6点多就已经有了热意,他又跑得急,到家时后背已经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瑶瑶拿着,以后就自己买了啊”似乎并不在意韩瑶的失措,韩之瑜把卫生用品放到桌子上就去卧室换了身衣服,准备吃饭,兄妹俩就在这温馨有点尴尬的氛围中结束了早餐,韩之瑜给韩瑶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请假,就出门上学了,索性学校离得近,没有耽误考试。韩瑶收拾干净餐桌感觉小腹还是有些难受就又躺会床上,不一会儿就眯着了,五光十色的梦里,她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哥哥还有当然还是人们口中模范夫妻的爸爸妈妈,正当她沉浸美好的时候,巨大的响声把她从梦境拽了出来,“怎么椅子翻了吗?”韩瑶想,迷迷糊糊地起来查看,打开门却看见哥哥回来了,肩膀上还架着个同样穿校服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