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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青龙钺臂,断指相随(1 / 1)


只见三人出院往那右上方的顶坡垭口而去。

原来这山寨的真正出口在那顶上,那湖口出去的道只能通到山崖的半壁之中,主要是用来探哨和传递口信的地方,吴老道那老头也不老实,还给月圆说他们在捞兔子。

三人上得顶峰,好一处万山低头、唯我独高的景致,环视整个巫峡地势,那长江自西向东是一条巨大的游蛇,却是在此处转了一个大湾,两岸石崖争峰相对,都凸伸向江心许多。

此地两岸峰顶距离最近,这边比那边高了约莫十来米,那兀出来的两峰距离也自是只有十来米,一根光滑的大铁索不知是怎么从这边山顶直嵌入了对岸顶峰的一块硕大的纲石身上打了一个坚实的环,靠青龙寨一侧的平台上置放着一块厚实木板的半身笼,四角由铁链合拢吊坠在那大铁索上,崖石顺着那灌木蔓藤隐藏着一根拉动滑轮的铁索,下方正是那湖口积水倾泻向长江的崖壁,那崖壁比较隐秘,全然被茂密的树木灌丛遮掩,从对岸根本就看不到。

从青龙崖这边过去,直接人力掌控松动那滑轮即可,但要从那边过来就得靠人力在崖下开动机关,利用那瀑布冲水之力将那吊笼从下方载人拉上去,高险而隐蔽到了极点。

再回望那青龙寨内,俨然一个巨大的宝盆,四周是原始森林,极目没有尽头。

从此地往江心看去就像一条线一般,所以,从江心看上来,更是空明无物。

我的天,就是神仙也难找到这么一处避世隐居之地。

三人依次坐那索道滑到对岸的暗哨岗地,有两轮换当值的兄弟前来接应。

“记住,没见我们三人中的一人,任何人来不许接应。”罗青龙嘱咐道。

三人一行走到那棺山悬棺洞穴往江边陡路的出口处时,罗龙帆站住不动了。

“怎么了?”吴老道问他。

“慢。”罗龙帆抬起右手示意他们停下。

小海和吴老道停在原处静静地望着罗龙帆。

大家都没有出声。

“大哥、你和小海回去吧。”

二人一听他这话有些不明就里,特别是吴老道很替他担心。

“大哥放心,我思虑再三唯有如此了,我们都得先回去。”

“那·······”吴老道朝江滩上的众人望去。

“我已有办法了,你们先回去。”罗龙帆正经说道。

那吴老道自是相信他坚持有坚持的理由,便拉了拉小海转身而回。

待得二人回去了一会之后,罗龙帆慢行至那崖口上,对着江下喊道:益州月圆姑娘的至亲可在?

众人闻声望向崖上。

李白和鱼化龙一直搀扶着那张郎中坐在一块大石上,望着江流东去。

“月圆姑娘的家人可在场。”罗龙帆又大声朝下面喊道。

李白等三人听清了这话,立马弹地而起,异口同声地吼道:在。

“益州月圆姑娘的至亲出来说话。”

罗龙帆话音刚落,那鱼化龙便出去吼道:先生可见过月圆,她们在哪里?

李白和张郎中见鱼化龙出去喊话,便是都没再做声,只是翘首暗自祈祷着好消息从那边传来。

确实传来一句话:你是月圆的什么人?烦请各自相关的人出来说明关系。

“我与月圆已经指婚。”鱼化龙应声答道。

“月圆是我妹子,那雪娥是我家至交千金,也是我妹子。”

“雪娥是我的女儿。”

三人依次道明关系。

罗龙帆在原地站了一会道:请那当哥的上来,其余人原地等着,若是不依便当我没有说过,也未来过。

那鱼化龙转头望着李白说:三哥,快上去。

“快。”张郎中也将被他搀扶的手收了回去,同时拍了拍他的背说。

李白应声提剑奔去,没几步便又听到那罗龙帆喊话:李公子先请不问不论,一切自等见到人再开口,能遵否?

“三哥”,“十二”,鱼化龙和张郎中瞬时叫住李白,虽然悲痛,但整个事情大概原委他们已经知道,此时那人叫得李白上去,如若再加以谋取或有其他阴谋,那李白孤身一人岂不是······。

他们想的李白也想到了,但只能当这是喜事,因为如果那人不出现,对于大家来说就是死不见尸、活不见人,此人也不可能来兀自戏耍,他的出现标志着生、死至少有一种确切的消息会出现,无论如何是一种终究的答案。

李白把头转向张郎中说:叔父放心,我去去就来,随后对着鱼化龙微微点了一下头,便一边朝罗龙帆答话道:遵。

紧接着几个大踏步往那崖洞跃去。

李白还没到,后面又传来张郎中的喊话:壮士可否告知姓名?

罗龙帆并未答话,见李白上得前来,点了一下头,便转身大踏步往青龙寨而去。

李白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那吊索之处,罗龙帆等着李白,待李白到得近前。

“请。”罗龙帆示意李白上去。

李白看了看那吊笼,又望了望那江面和远方,将剑一把转持左手,向罗微微点头施礼之后,右手将袍裙一摆,大踏步上得那吊笼兀自不动地望着对岸山口,滑轮转动,他头也没回。

“好潇洒的青年人”,胆气也自让罗龙帆喜欢得要紧。

李白随罗到得那山顶回望长江巫峡,心中暗自惊叹,也便是没有言语,直下那山坳,入院,吴老道和猛子将其引至室内,一见在床上闭目卧着的、脸色煞白的妹妹,便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吴老道赶快将手指置于嘴边,示意不要吵闹,李白见状几想开口,却是硬憋了回去。

吴老道将他拉到门外,轻声地将月圆的情况如实那般相述。

接着除去那猛子守在那屋找看着月圆,吴老道、罗龙帆将李白请至那院中最前之中其他兄弟的住处,将那一切情况和盘托出,毫无保留。

听完详情,李白自是坐在那里,半晌默不作语。

“从来祸患至,旁出不从思。”李白终于开口说话,并起身行了个躬身礼,又道:大恩后报,只是那雪娥妹子之事,待得如何与张叔父诉说。

罗吴二人也道不好相诉。

三人相望不语,李白眼眶时而红润起来,又被强压下去。

半晌之后,李白叹了一口气,抓起桌旁一坛寨中兄弟喝剩下并未封坛的酒提至嘴上,仰头狂饮了几口,起身道:先生、大侠,此事由我去说吧!

言罢,李白大踏步出门往寨外而去。

吴老道和罗龙帆随后出门,见那李白已经上得山坡。

“年少果决,好饮必豪侠也。”吴老道望着李白上坡提剑的身影道,他说这话有大半是同道酒鬼的互相欣赏。

“不虚妄矫情,不节外繁缛,只是不知具体怎样,不过就这初次相会,我喜欢,这年轻人潇洒贵气,我喜欢得要紧。”罗龙帆言罢。

二人前往到月圆身旁。

“她·······。”

“嗯,有起色。”

“那就好,那就好,需要哪些必备之药材,即刻托人去换采都行。”

“目前先就这样吧,兄弟们平时采的,能用得上的,功效却是不输那药铺。”

“那便好,那便好。”罗龙帆一边说一边往院外去。

“青龙,你干什么去?”吴老道疾步至院中,看着将出院门的罗龙帆喊道。

“哈哈,你别管了,照料好月圆姑娘,我去去便回。”罗龙帆说完站了一下,又折返至吴老道身旁细语道:人家的女儿下落不明,他的妹妹却在这寨中,若是不相识者,去陈说详情,那也罢了,却是世交,如何言明,言明之后又如何开导?

“这·······诶!”吴老道大叹一口气。

“他自去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小兄弟独揽事于自肩,我青龙岂能贱计避之,事由我起,罢了,罢了。”罗龙帆说完,便往那寨上山崖外而去。

“等我,那我也去吧。”吴老道跟了上去。

李白过得悬崖吊索,过了那岗哨垭口,盘山下到了那洞穴穿梭之处,兀自一人行走在崖洞之内,行至那拾到小妹鞋子之处,往崖下望去,自是再也忍不住那早已汹涌叩堤的泪水。

滔滔江水汹涌往东,鳞浪竞相争吞,李白兀自在那崖边立住,任如泉泪水毫不相干地往脸上洗刷,满了便擦,满了又擦,如此七八次。

“诶·······。”一声叹息之后,李白整理了衣冠,大踏步往崖下走去。

此时的崖下却是多出了一些衙役,紧靠那江滩旁小道上多了一处遮帘挡住的撑蓬,那棚内坐着一名腰悬绯鱼袋的武官,只见那武官挎刀分退而坐,奇怪的是一张厚厚的白色浸药纱布将整个面庞罩住,不时咳嗽,“咳咳”,“咳咳”。

旁边却是站着那回去上报情况的捕快。

见李白下崖而来,鱼化龙和张郎中主动迎了上去,都没开腔。

李白怔了一会开口道:月圆在那村中昏迷不醒,医师说几日之后可下地走动。

“怎么,怎么回事,她们怎么昏迷了?”张郎中舒了一口气,忙问道。

鱼化龙也自是吐出一口大气。

听得此言,李白不知怎么去说,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我来说吧。”从后面那悬崖洞口传过来一个声音。

其余众人都还在看向那崖洞,寻找声音来源,李白感觉自己后背一阵清风到,那罗龙帆已到身旁,李白和鱼化龙暗自惊骇不已。

那张郎中却是没有那惊骇,只是恍惚道:这位是······。

还没等罗龙帆回答,那帘蓬处的捕快侧头低声听完那武官一阵私语之后喊道:都尉大人三日前在开州探清连环案,传感疾病,虽用药好转,但医官却是怀疑麻风,但事涉官家大情,都尉大人坚持带病前来,既然是事关案情当事人的事情,还请大声说罢。

“各位,在下罗龙帆···········”,那罗龙帆一五一十大声地将他自己的情况和那月圆叙述以及吴老道亲历的合并一处道了出去,话至大半,那吴老道也是攀了下来,来到江滩之中,罗龙帆身旁。

那张郎中听完罗龙帆叙述,便是几个踉跄后退摔坐在摊上,背朝江面,望着罗龙帆,恨着目光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

李白和鱼化龙赶快过去扶起那兀自言语的张郎中。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见张郎中不停嘀咕,鱼化龙悲伤地望向李白,李白向鱼化龙微微点了头,没有言语。

其他随张郎中而来的益州府衙衙役也前来扶慰。

“走开。”张郎中一把掀开众人,踉跄两步向前,指着罗龙帆道:你,你······。

没过一会,突然见张郎中跑过去一把抓住吴老道问,你,你救了月圆,你是谁,你是谁,你为什么不救雪娥?话没说完,又跑到罗龙帆身边说,不会的,你,你撒谎。

那张郎中是一下子从希望之中跌向失望的谷底,仿佛一跌下去只有自己,远远地瞧不见其他人的影子,即便是李白,他也看不见了;他恐惧痛苦极了,也许他只有认命下跌,但是他心不甘,很不甘。

众人都没动,默然地看着张郎中失措混乱的言语和动作。

“罗某交友不慎,妄言引祸至无辜之人,罗某愧不堪言。”话音未落,听见一声金剑出鞘的响动,接着咔嚓一声,一股鲜血溅射而出。

已经来不及了,罗龙帆手握李白腰间的轩辕赤崖剑站在张郎中和众人面前,那雪白的剑尖滴下了最后一滴血。

再一看,那罗龙帆满头大汗、咬着牙如一座大山般站在中间,他的左臂已然被他自己一剑钺断,断臂自落到那沙滩上,身连断臂处鲜血四溅。

没有人看清楚他是怎么拔出了李白的剑,李白也没看见。

“青龙,你······”,罗老道大啸叫着罗龙帆,跑到他的面前使劲捶打他一下之后,赶快撕掉身上的袍布包扎止血,那青龙纹丝未动。

张郎中一见此景,一个跌倒,坐在地上,望着那条被钺断的壮实的罗龙帆的左臂,竟是无处倾诉地大哭了起来,声音苍老而悲凉。

李白和鱼化龙以及众人均被那罗龙帆的自钺其臂的悲壮和豪迈怔住了。

“罗大侠,你大可不必······。”李白正欲言,见那罗龙帆提剑朝自己一扔,快得连身体的本能反应都没发出,那剑竟自插入了剑鞘之中,这一个无形不起眼的动作才是真正吓呆了周围那些习武练武之人,如果说他去拔那李白的剑算快,那他这个动作必须又快又准才行,二者必须兼备。

罗龙帆推掌止住李白的话之后道:罗某自钺其臂换一条人命之怨,自是冤了那雪娥姑娘,唯愿那雪娥姑娘入江得救回返。

“青龙,你这小子,好,好,好得很······”。吴老道竟是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捡起青龙的断臂走到那江边放下,又起身走到李白面前道:李公子,老夫欣赏你得很,借剑一用可否。

李白捂住剑,善意地朝吴老道摇了摇头。

“李公子,我吴某人和这里之事没有任何的关联,没有污秽不识之人慕名前来投靠,更没有与人信件邀约,老夫倒是救了你那妹妹月圆,今私事借你剑有一用,了却老儿为人小愿而已,你借还是不借?”吴老道对李白伸手肃然道。

“好,你即便是自戕我也借了。”李白一把抽剑而出,递给了吴老道。

“好,好一个不拘的后生,好!”吴老道大声夸赞道。

“好剑,好一把透亮的垒雪之剑。”吴老道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江边,蹲下来,将那青龙的断臂摆好,右手持剑插入沙滩里,撑住右臂。

罗龙帆一个向前一步,急吼道:不好,快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呲”一声,只见吴老道左手指往插入沙中立起的那轩辕赤崖剑刃轻轻一划,小指脱离手掌掉在了那断臂旁。

众人都懵在了原地。

罗老道起身,将那断臂并自己的幼指用脚尖往江里一踮,二物应声入得江水之中,滚滚而去,唯留下了那岸边沙上的斑斑血迹。

“青龙之臂,岂能孤单!”罗老道一边大声说着一边递剑还李白,朝青龙走去,面露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有一套,佩服,佩服。”罗龙帆竟满头大汗笑了起来,朝吴老道伸出大拇指。

“哈哈哈哈······。”罗老道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声交合着滚滚长江东逝水,在丛林峻山中来、往。

“李公子,有酒吗?道玄我十指钻心,若有酒,讨口止痛。”吴老道对李白道。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吴道玄身上。

“你是吴道玄?”李白惊问道。

“内教博士吴道玄?”一旁的张郎中也问道。

“正是在下。”

“手下江山万里雄,卷上天王势无穷,你断指·······”,李白当即沉默,过去将张郎中扶到吴罗面前。

张郎中虽悲痛,但此时已面露愧色。

“有,我们船上多的是。”其中一名益州来的都督府衙役说完,径直往那江上船里取酒去了,又有几个跑上去帮着拿了好些下来。

不到一会,估计那几名衙役壮士将那船中的酒都搬了下船,堆得那滩上满满一堆。

那罗青龙也自是毫不客气,走过去脚尖轻轻一踮,一坛酒飞至面前,右手轻轻一抓,除去那封坛的油纸,顺势抓住那坛沿,朝空中一举,大声喊道:此酒敬张氏雪娥,虽为娥眉,然舍身为义,坚贞忠节,众天下男儿盖世侠义,不过舍身取义也,此坛酒敬她,若她在世,当天佑其速平安回乡,若已入幽冥,那更敬她,汤汤长江即是她影,浩浩志士便是她身。

言罢,青龙举起酒坛向张郎中致意。

那张郎中也是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这分明是光明磊落的大侠,铮铮铁骨的情义,不正和我那小女一般吗?

“好,好,雪娥,爹爹也敬你。”那张郎中果断地抓起一坛酒,一边泪如雨落,一边大笑豪饮。

受这一影响,众人都举起酒坛酒碗,盛满酒,对天三拜,准备狂饮。

“慢着,都尉大人也想敬那雪娥姑娘的英雄侠义。”那衙役一边叫众人稍等,一边跑过去抱了一坛酒回去帘蓬中为那大人倒上一碗,自己抱着坛子。

“喝!”众人一饮而尽,那都尉饮酒之后不停咳嗽,但他仍然要加入进来。

“啪啪啪啪。”不停地响起了摔碗摔坛之声。

“都尉大人还想敬那青龙大侠与内教博士吴道玄老先生一杯,勇当豪迈,真英雄、真知己也。”

“多谢都尉大人。”青龙和吴道子举坛等对方酒倒满,遥碰之后又饮。

接下来,那沙滩上俨然一场酒宴,宴视死如归的勇气,宴舍身为义的慷慨,宴情投意合的真情,宴淡如水浓过血的赏识,宴奔腾卷尽千年逝生的沧桑,宴那智慧果决却被苍天作弄的雪娥,宴她坚定的爱,宴她不屈的心,宴她诚挚的情,宴天、宴地、宴那一口正义英雄气!

那马向东、刘伢子为官却掳劫官眷,劫民商之女,行淫害命,贪赃枉法数罪并罚,按唐律灭四代,同族者流三千里,女没入官妓教坊为奴婢,共波及六百零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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