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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发小无猜,琴引卫来(1 / 1)


几人赏锦城这美景,意犹未尽地下得散花楼来,赵蕤和李白、李月圆往李客在成都的私人庄园青羊锦院而去,苏廷硕则回益州都督府署理公务,双方约定半月后在都督府相会。

青羊锦院位于成都现青羊宫往东,一湾绿水的对面一排排集市,为我国几大古集市之一——青羊肆,李客家的大唐西南地区最大的皮革交易生意就在那青羊肆中。

赵蕤被李客叫去,李白和李月圆各自回房休息打点。

约莫傍晚时分。

“三哥,三哥,快出来。”刚穿戴好的李白被月圆叫了出去。

“三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在成都的好友张雪娥,是益州支度郎中家的三小姐。”依然一身俏公子打扮的李月圆拉着一位漂亮端庄的姑娘在他门前,只见这位姑娘着一身宽袖对襟襦裙曳地,碎花淡红罗衫披帛搭肩,抹胸高挑,人也高挑,肌肤雪白,一双含羞目低着,似窥非窥地面向李白。

“妹妹张雪娥见过三哥。”声音细弱文质。

李白也回礼道:多谢张姑娘。

“初次见十二哥哥,谢从何来?”

“若不是你,怕是没有人愿意跟着这假公子一起疯了吧!”李白一边说话,一边领着月圆和雪娥往粉竹园而去。

“哥哥不懂月圆,她帮助李伯父打理些许力所能及的生意,女子身扮市井来往多有不便,既合实情,又合所爱,有何不可?况且武曌不是还行乾天下了吗?”。

好一个张伶牙俐齿的姑娘,不愧是出身官宦家世,竟直反驳得李白欲言不出而又自羞于心。

“雪娥妹妹说的是,怪我李十二偏视了。”

三人在一处背竹临湖的廊中石桌处坐下,仆人们端上来一些糕点和茶水食用。

李白和雪娥分坐月圆的左右,由于石桌呈圆,便形成了李白和雪娥对坐的局面,张雪娥低着头,不敢直视,如含羞拒放的花蕾一般。

“你对月圆定是多有襄助,十二一直在外学艺,有失人兄人子之责,在此表达歉意。”李白说完起身一鞠。

“哟,哟,哟,剑术超群、文过子建的李十二今天怎么了?昨晚的酒,今天还没醒?”李月圆一边说话一边推了推张雪娥。

张雪娥低头笑笑,脸红一阵白一阵:你取笑他,却推我干什么?

“来来来,三哥给我们讲讲这五年在天苍山上的事情吧,那道门学艺怎么样?好玩吗?”

李白便开始给两位妹妹讲述在天苍山的经历和感悟,一会起身做姿态,一会坐下侃侃而谈,一会和月圆互相推搡,好不活泼自在。

而张雪娥自是端庄坐着,偶尔问话,时而撇笑,时而睁大眼睛盯着月圆,只是从不离座失态,直到夜幕降临,李客、赵蕤、月圆和雪娥一起用过晚膳,月圆和雪娥自回闺房。

赵蕤来到李白的房里,交给他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说道:太白,为师的纵横之术,你年少时已得基础,这些年强记博闻,上山悟道,才情已然超群,机缘时机已然成熟,这《反经》集老夫一生对儒、法、兵、杂、阴阳五家之感悟为纬,以古史兴亡、权谋、识人、善恶四象为经而写,你可拿去慢慢研习,想你虽为胡商世家,但也归那李唐血脉,又有诸多欣赏你才气的前辈赏识,终有用武之地,即便你想过个闲云野鹤的逍遥,为师也认你了,为师在东岩隐庐于世不也挺好吗,这些日子,为师总梦见驾鹤西乘之景,怕是时日说到就到了。

李白闻之,满眼噙泪,双膝跪地欲言。

赵蕤一把扶起李白道:你我虽为师徒,也是好友,只不过你比我晚生几十年罢了。

李白眨了眨泛着泪的双目道:你为何如此早就跑来人间?说好的一起,还讲不讲道义?

“来都来了,又能怎的?父母已逝,你我携手同去找坟堆问罪,怕也是衔草自嚼了。”

言罢,两人对视一会,便哈哈大笑拥在了一起,笑声极大,直惊扰到了粉竹园闺房的李月圆和张雪娥。

“又在喝了?”李月圆望着窗外,倚身在坐着读李十二新作《登锦城散花楼》的张雪娥的肩上,兀自地说。

张雪娥全神贯注,反复吟着:暮雨向三峡,春江绕双流······如上九天游,并未理会李月圆。

见自己未被理会,月圆低头注视着全神贯注领会意境的雪娥。

“诶,再想,再想就想到那边床帏里去了!”李月圆大笑着说。

“你,你也太污了吧,读个诗就床帏了·····”雪娥马上抬头,嘟嘴咬着后槽牙,一边说一边狠掐着薄纱裤下月圆的大腿。

“哎哟,你还真掐呀。”李月圆收回大腿,跑开来: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原来是只听其诗,不见其人,今天呀又见其诗,还见其人,你呀,看上他啦!

一边跑开的月圆一边取笑起张雪娥来。

“你,你胡说,看我不掐死你个妮子。”雪娥一边说一边起身追逐月圆。

两名身穿薄纱白裤,中衣半露的女子在闺房里追来逐去,嬉笑打趣起来。

锦院里安静下来,天上明月边飘着几缕如绸淡云,尽管院外河对岸的青羊肆内仍有客商来往,但夜确已深了。

青羊肆中人头攒动,来往的客商嘈杂穿梭,热闹极了,李白告别去鹤鸣山寻访友人的恩师赵蕤之后,与妹妹、张雪娥一起去家中的皮革坊溜达完,又出门来,刚行至街上,前面传来几个刺耳的声音:内教坊传令,闲人回避,死伤不算。

只见路人连忙让道,相互挤踏起来,不一会,三匹快马朝路人挥着鞭子疾驰而过,还撞翻了躲闪不及的几名生意人。

“怎么回事?闹市之中这样行马,还有王法吗?”李白望着已过的骑马人的身影,愤愤不平地说。

“他们明明可以从二里外的官道过,却偏偏从这青羊肆中过去,就为了走个捷径,这样行马,不知多少人咒骂他们。”张雪娥跟着说。

“怎么回事?”李月圆问道。

“这是内教坊的人,今年又是五年一度的内教坊选秀年份,那日有人在我爹爹的支度府衙里签押领取了许多钱财,态度很是蛮横,我在一旁便问爹爹,爹爹就给我说了。”

“内教坊是干什么的?”李月圆问。

“我们这里散花楼里面表演的那些乐妓舞姬们,也是出自教坊啊。”张雪娥一边说一边看着李白。

“啊,别看着我,我也没有去多少次,那可是干净听曲赏舞的地方哈。”李白立马向她解释道。

“听爹爹说,许多民间五品官宦以下家中的姑娘,有才艺也有长相的,会通过此渠道进入教坊谋生,在那西京长安和东京洛阳之中,分别设有内教坊和外教坊,外教坊就像是散花楼那种供民间雅号的人去往消遣,而内教坊就是专门供皇宫大内王公们的特设机构。”

“有区别吗?”李月圆问。

“有啊,内教坊在皇城以内,月俸高一些,有机会得宠,需要经过审核选拔,注册纳入,优秀者是有职级品阶的;而外教坊,有些是内教坊里面失宠过气的人出宫之后被领过去的,有些是自主应聘赚讨生活的,还有一些是被人从小买卖来,专门培养调教供人取乐的女子。”

“那照这么说,都算是要有一技之长的咯?”

“也不尽然,关键还是要看身段和姿色,有艺无色不长久,有色无艺可以培养。”

“哎哟,小妞,懂得还挺多嘛。”男子打扮李月圆将手指轻抚向雪娥的下巴,一手叉腰,挑逗着说。

“哎呀,别这样,大街上这么多人,羞死了。”

旁边立时引来了几位就近男女商贩的怒视,想是见一个男人大街上调戏一妙龄女子。

月圆瞬时发现了周围人向她投来的敌视目光,赶快咳嗽两声,大声道:这是我妹妹,妹妹,,马上又指了指李白说:呐,这是我哥哥,哥哥·····。

见雪娥笑吟吟地跟着她,点了点头,众人都目送着几人往前走去。

几人正经地出了青羊肆街口,到了人也不多的地方。

“那,照你这样说,内教坊要求还挺高,那你看看本小姐这曼妙身姿可否够格啊?”李月圆拉扯着李白的腰带,搔首弄姿地一边展现给张雪娥看一边问。

“哈哈,不错,身姿曼妙,抚琴也是一流,那我明儿个回去叫我爹把你登记在册呈报给刚刚骑马过去的那些人吧!”

李白回头看着她,做呕吐状说:大爷,你是想去做大善事吗?

“做什么善事,本小姐要进宫当内教坊乐师。”李月圆看着做呕吐状的李白说道。

“肯定是啊,你没去之前啊,那些王公贵族看着那些年老体衰的老面孔嬷嬷们,是饮酒无味,听乐也无兴致,但也无可奈何,正想找借口把她们打发出宫,结果你一去。”

“嘿嘿,我一去,嘿嘿,他们突然眼前一亮,啊,优秀!”李月圆调皮地跳到正往前行的二人前面,转身一个鬼脸说。

“嗯,那是,你一去,他们眼前一亮,瞬间来了精神。”李白站着没动,正正看着妹妹笑了起来。

“那是当然。”李月圆肯定地转身朝前走了两步。

“我是说,他们瞬间来了精神,马上说,还是把这些嬷嬷们好生供养着吧。”

“哈哈哈哈哈哈······”张雪娥立马笑出了声。

李白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李月圆嘟着嘴盯着从身旁走过的三哥,狠狠地掐他的手臂,李白也没躲避,只是咬着牙,一把将月圆拉到身旁,搂着她的肩膀说:那就叫雪娥给她爹爹说说。

“雪娥,未免夜长梦多,劳烦你现在就回去帮月圆占个位置吧。”

“啊,别别别,我说着玩的,我才不喜欢那啥内教坊呢,本姑娘可是已经许配了人家。”月圆竟急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白和雪娥跟着又笑了起来。

三人已经到了回家的河边,一座小拱桥连接两岸,几棵榕树在两岸挺拔开散,将那桥遮了个大半。

李白走在前面,雪娥和月圆在榕树边正指着河里笑说着,突然一声嚎叫之后,“嗖”地一声,一支羽箭朝李白破空而来。

未及准备的李白后退两步,一脚后蹬着桥栏,箭剑转瞬即至,李白手在剑柄上轻轻一拖,白光闪出,顺势往上一划,将那刚好射至面前的箭簇从中划破,两半箭簇就势斜入河中。

“三舅哥剑术又长进了,看招。”话音刚落,一声利剑出鞘之声传至耳中,李白仿佛判断出了来者是谁,“这小子,跑得够快。”。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旋着剑花到了李白的右肩,用剑抵挡是来不及了,又退无可退,李白就势往下微微一蹲,那来肩擦着上肩衣袍刺空了出去,见李白下蹲,有了还手的机会,那握剑者也控住前进的力量,立身就是两脚交换着往李白正面腹部踢去,见此情形,李白将右手提着的剑一放凌空横着,手掌往剑柄末端一击,就在那剑受击之力,横着要往腹部之前穿过去的时候,两指在剑柄侧面一碰,那剑直刺向来者踢出的双脚,那人见此情形,赶快收回脚的力道,将直撑着的剑尖顶在李白身后的桥栏之上,借力向后腾躲开来。

却见得李白那柄透白如雪的剑凌空横刺之后,绕身后划出个半圆,像一道光般又回到了李白的手中。

见剑回到了李白的手中,回踏在李白对面的那人就势往桥的另一边腾了过去,或许是躲避锋芒,也或许是距离太近不好发挥长剑的威力,亦或者是怕伤到了彼此。

两人在桥上对视仗剑而立。

月圆和雪娥刚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对站开来,你·······月圆刚要说话。

“四弟,站好了。”李白打断了月圆的话,对着那人喊道。

言罢,李白双手握住剑尖触地的轩辕赤崖剑柄,对准那人的方向往正上方反手一劈,只见白光一闪,剑尖顺势入鞘。

却听的“砰砰砰砰”,一股锋利的剑气直削着桥面的青岗石往那人正面而去,那人一惊,将剑顺势横着一档,“噔”地一声,手中的剑像被削萝卜一般断成两截,他双目一蹬,赶快闪开,“刺啦”一声,没来得及躲开的一边袍角被那剑气削落,剑气余势直奔他身后的一杈碗口大的榕树枝,咔嚓被瞬间削断,徐徐落地,剑气消失在了空中。

“啊。”月圆大惊失色地朝那人奔过去:化龙,你,你怎么样了?

“没事,月圆,三哥的剑术让我佩服啊,哈哈。”

“你要死啊,吓死我了。”月圆检视那人并未受伤,就开始责怪了起来。

雪娥既被刚才的阵仗惊白了脸,也为李白的剑姿潇洒迷得不要不要的了,兀自着迷地看着在桥上一袭白袍,挎剑背手,背向自己的李白,“锦江边,白马在下,李白、自己骑在白马之上,马身挎着两把剑。”的场景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雪娥,雪娥,走啊”,恍然中,她听到了月圆的召唤声,急匆匆地奔上桥去。

小桥上,两男两女簇拥着往对岸走去。

“三哥,你那是什么剑,剑气那么厉害?”鱼化龙一边问李白,一边往前面的榕树边提起一把弓和一桶羽箭背在身上。

“下山的时候,师傅给我的,费了些功夫。”李白将剑取下,在手里掂了掂,径直递给了鱼化龙。

鱼化龙一把接过去,“噌”地一声拔剑出鞘,剑指天空,仔细地欣赏道:好一把如雪般的宝剑,叫什么名字?

“轩辕赤崖剑。”

“赤崖剑?为什么是透白的呢?。”鱼化龙一边大量一边思考。

“回去我给你细说。”

“好,诶,雪娥,我刚过你家,你家呀,这几可热闹了,怎么跑出来躲清净?”鱼化龙一边答应李白,一边转头和雪娥说起来。

“早前几天就是那样了,我实在受不了了。”

“怎么了,雪娥,我说你怎么这次下午了才过来找我,我们以往都是一大清早到对方那里去的。”

“还不是因为内教坊选秀的嘛,亲戚熟人,有的不想去被看上的来说情,有的没被选上想去的也来说情,不知是我们家吧,估计这益州城在衙门里当差的府上都是这样。”

“你之良药,他之砒霜啊!”李白感叹道。

“三哥说的对,可不就是这样嘛,还是我们这种好,既没什么才艺,也没什么绝色,不用担心会远离家乡。”

“你还讲不讲良心,这益州城官宦人家,谁不知道支度郎中家的千金漂亮得体,就我听人传言的,都有两三起提亲的了吧!”

“你要死,废话真多。”月圆一把掐在鱼化龙的胳膊上,看了看雪娥又看看李白。

鱼化龙哎哟一声,摸着痛处不停揉着,未再做声。

“良禽择木而栖,良女择优而嫁,没有毛病。”李白看了看雪娥说道。

“三哥见多识广,当真这样认为?”

“当然,我对朋友从不说假话。”

雪娥高兴地露出了笑脸。

不知觉中,几人已经回府,到了粉竹园的石凳之旁。

几人围坐,开始谈天说地,笑的笑,嗔的嗔,不由便说到了剑舞和音律。

此时,鱼化龙便提议让月圆抚琴一曲,受到了李白和雪娥的赞同。

“好吧好吧,那本公子就为几位抚上一曲。”李月圆入得闺房沐浴更衣之后在仆人的协助下,将一架古琴搬至那郎中。

再看李月圆,一身齐胸淡红色襦裙曳地,肩上米黄色批帛飘逸半透,粉红扁嘴上高高的鼻梁,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耳垂上一对挂珠吊环,双环望仙髻盘于头顶,每髻一朵碎金花簪钗,在琴后一坐,双目微垂,纤指轻拨几下琴弦。

“好漂亮啊,我要是个男子,定娶你为妻。”雪娥忽然一见月圆的女儿模样,惊叹地说。

“诶,你别,她是我的娘子,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别拆散我们。”鱼化龙在一旁入迷地看着月圆,接着雪娥的话。

“都别争,现在她还是我们家的,开始吧,看看我们的月圆大师的琴技是否真入化境。”李白一边说一边闭目起来。

月圆看了看几人,端坐着,只见她指尖轻拂在琴弦上,时而快时而慢,时而重力强拨,时而微触轻扣,一曲《高山流水》分两段,让人身临其境,久不愿出。

“好,好,好”三人喝彩起来,欲站起来赞扬。

哪知几人身子还没立起,从廊外的圆门处走进来三人:好,好,好一曲清奇高雅的《高山流水》曲,我刚才在河边歇马怎么喜鹊在叫,感情,就算伯牙子期再生怕是也不过其技哟,皇上有耳福了哟,三人鼓起掌来。

话已说完,管家才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上来。

李白、月圆、雪娥定睛一看,见三人着六品绿袍官服,腰系银带,各斜挎一柄环行横刀和纯金御牌。

“这不是早上从青羊肆中冲马而过的内教坊的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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