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佑八年大年初一,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孙休岳缓缓睁开了眼睛,因为昨晚喝的实在太多,导致他胃里到现在还在翻江倒海,突然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恶心从胃里涌上来,他紧闭双唇,勉力压制住要呕吐的冲动,最后在一番激烈的挣扎过后,昨晚在北靖王府吃的那些饭菜最终还是被吐在了床边。
吐完之后孙休岳试图站起来,但在酒力的作用下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这么做,最后还是向家仆老魏要了一杯白水喝下之后,他才被慢慢的被人从前厅的椅子上扶了起来。
搀扶之下孙休岳走出前厅,就听见院子外的街道之中嘈杂声一片,预感到到不妙的孙休岳立刻对家仆老魏发问:“外面怎么乱糟糟的?”
却见老魏突然哭出声来道:“回家主的话,今日一早便传来消息,说是北靖王府昨夜进了刺客,老王爷遇刺辞世了,眼下禁军,巡防营,京兆衙门的衙役正在全城搜捕,捉拿刺客。”
听完老魏所言,孙休岳心头突如其来的沉重,就像被千斤巨石压上了一般。他紧闭双眼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一切,猛然之间他睁开双眼,将身边的家仆推开,对其喊道:“快去备车,我要去王府。”
孙休岳乘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前往王府,一路上他试图将这几日的蛛丝马迹串联起来,但无论他如何推演假设,这些线索还是很难串联成为一个合乎逻辑的完整事件。
终于马车来到了北靖王府前停下,还没等孙休岳走出马车车厢,就听见此刻王府内正是丧乐和哀嚎声一片。
等孙休岳走出车厢,他发现一夜之间王府的点缀已经从红色变换为了白色。等他踏入王府之内,府内的家仆,兵丁早已换上了丧服,礼堂之内朝中文武都已经到场祭拜,就连东宫之主太子也在场,那些人个个面露难色,更有甚者早已及将自己哭成了泪人,孙休岳当真不记得王爷何时多出了这么多“亲朋挚友”。
说起来从王府门口到礼堂的这几步其实并不是很远,但今天孙休岳走起来却觉得格外遥远,也许是昨晚大醉之后体力不足,也许是心中那块千斤巨石压得太重了。
但到底他还是颤颤巍巍的走到了祁天淮的遗体旁边,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常眠不醒的老人,他心中的情绪再也无法被自己控制,当那声可以刺破一切的“师夫”从喉咙中爆发而出以后,孙休岳扑倒在了礼堂前痛苦。
在礼部尚书程季和其他礼部同僚的搀扶和宽慰之下,孙休岳终于是被拉到一边暂时劝慰下来,而此时前来吊唁的人还在源源不断的往王府里走着,待到吊唁完以后也迟迟不愿离开。倒不是他们舍不得离开,只是面对着天大的事情,他们想留下来看看,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对此究竟作何打算。
终于在一番苦等之后,吴九带着皇帝的诏书前来为诸位大人解惑,而诸位大人在见到吴九手持诏书走进大堂之后纷纷下跪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靖王祁天淮,仁孝忠义,廉洁爱民,一生戎马征战,为我大周立下不世之功,奈何遭贼子残害,朕痛惜万分,现追封为大将军,赐谥号忠烈王。北靖王祁天淮亦无嗣嗣,王位空虚,故除去王号。而所封之三州领土,宜交付各州节度使统掌,以御地方事务。统辖之靖安军所在,当重新编成新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兆衙门,巡防营办事不利,使北靖王祁天淮于除夕之夜遇刺,京兆衙门府尹卫金罚俸十年,巡防营统领宗政降职为百夫长,统领一职暂由礼部主事孙休岳暂代,即刻上任,不得有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周治下,国泰明安,如今除夕之夜竟有贼匪入王府行凶作祟,实乃万恶不赦,现命禁军、巡防营全城搜捕,务必将贼子缉拿归案。限京兆衙门、刑部、大理寺三司三日之内务必将案情调查清楚,面呈朕听。”
待到吴九将三封诏书一一宣读完毕,在场之人都听明白了祁思圻对这件事的态度,那便是严查急办。
孙休岳虽然还没有将整件事情理清头绪,但有一件事情他是肯定的,那就是祁天淮绝非遇害,而是自杀,而且他还深信皇帝祁思圻也知道祁天淮是自杀,那么这个严查急办究竟是该查出些什么?
在吴九祭典完祁天淮离开之后,那些大人们也纷纷离开,“热闹”了半日之久的王府竟瞬间冷清下来,只剩下凄凄惨惨的哀乐在王府内盘旋,随后随着刺骨的风飘向北方。
待众人散去之后,吴九将孙休岳拉到一旁将昨晚祁天淮留下的手书和那本《罪己书》交给了他,因为要去巡防营报道,孙休岳并没有着急开封读信,而是在灵前重重的磕下了三个响头,然后添了一把香火之后就离开前往兵部报道了。
年节之下本来各府衙都是无人坐班的,但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兵部尚书王绅杰自然是不敢继续在家过节的,巡防营是兵部管辖,现在巡防营出了事,兵部自然该小心应对,毕竟皇帝的怒气还未消退,想必只有傻子才会触这个霉头。
王绅杰正这般想着,就见孙休岳黑着脸走进兵部衙门内,吴九宣旨的时候王绅杰是在的,所以自然知道孙休岳是来干嘛的。不等孙休岳禀明事由,王绅杰早就将交接的文书和巡防营的节制令牌递到了孙休岳面前。
在交接完成之后,王绅杰对孙休岳嘱咐道:“孙统领,年节之下出了这档子事情,谁也不愿看到,但眼下兵部有失职之过,已经被架在了火炉上,还望孙统领能带领巡防营戴罪立功,也好让兵部不在被火炉继续烤着才是啊!”
说罢王绅杰正欲离开,却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回身对孙休岳说到:“望孙统领早日将陛下要的凶手缉拿归案。”而这句话也瞬间将孙休岳点醒,待将这几日的蛛丝马迹一一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以后,他也大致了解了这些事情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