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凝慢了一步。
宋婉烟和虞桑宁也赌输了。
事实上,冬凝见到虞昊东的时候……
周宴南已经到晋州了。
——
半个时辰之前,晋州城外的小树林里,虞昊东确实埋伏了好些人马,打算将周宴南一网打尽。
可周宴南不是吃素的,周霁川和虞昊东的计划他早就了然于胸。
虞昊东根本想不到,周宴南的手居然伸到了晋州。
晋州也有靖王的人手,所以他从上京城出发,根本不需要带人马,只需要一个江望即可。
因为,他的人,就在晋州。
虞昊东本以为这就是一出简简单单的螳螂捕蝉,没想到……自己的人反被周宴南的手下团团围住了。
虞昊东本以为自己这次肯定活不了。
他丢掉了拐杖,高昂着头,等待周宴南给他一个痛快。
没想到却等来周宴南一句:“杀你这个废物,本王怕脏了我的手。”
周宴南没杀他,是因为他曾答应过虞桑宁……不会再伤害她在乎的人。
可虞昊东却死心眼,钻了他那句话的空子。
他以为那是周宴南在羞辱他。
虞昊东被他羞辱过无数次……所以,他内心的恨意越发浓重。
看着周宴南扬长而去的背影,虞昊东颓然的瘫坐在树旁,还没有晃过神来,却遇见了冬凝。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最失意,最颓废,最没有尊严的时候出现。
偏偏,冬凝那几句话的意思,也足以让虞昊东曲解……
原来,他的妹妹,他妹妹的下人……都觉得他是斗不过周宴南的。
所以才会急匆匆的赶过来劝他收手?
劝他不要轻举妄动……
与冬凝一起的前来的侍卫见他想伤害冬凝,拔了剑想要冲上来救,没想到被虞昊东的手下从身后一箭穿心,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顺利解决了冬凝身边的人,见她如今是孤身一人。
虞昊东狞笑着朝冬凝身上扑去,丝毫不顾及两人此时的处境……这是在郊外啊!
青天白日的,她的身后除了树还是树……
他粗鲁的撕烂了冬凝身上的衣服,见她还在反抗于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
顿时,脑袋里传来了一阵眩晕,嘴角已经渗出了一丝血迹。
她绝望的看了一眼虞昊东身后的那些人,想要他们救救自己……
可那些是虞昊东手下,又怎么可能会救她?
那些人一个个转过头去,不再看向他们,但没人敢站出来阻止。
“大公子……不可以!你别!你不能这么对我……?”冬凝拼命挣扎着,用尽浑身力气也没能将他从身上推开。
看着虞昊东那双猩红的眼睛,冬凝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她势单力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为什么不能?你说……!”
冬凝哭着道:“大公子,我是桑宁身边的人,再者说了,此次前来,是她让我来帮你的……大公子,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虞昊东只觉得有些好笑,“桑宁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她为何不提前告知我,好让我多备些人马去对付周宴南……也不至于让我会输的这么惨!”
“不是这样的,桑宁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你已经出发了,大公子……你先发放开我,好不好,我求你……”冬凝苦苦哀求他,试图让他恢复一些神志。
虞昊东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将她双手扣住禁锢在她头顶上方,自嘲道:
“随便吧……反正在你们眼里,我总是输,一直输!冬凝,是不是连你也瞧不起我?”
冬凝连连摇头,声音颤抖着矢口否认道:“没有……大公子明鉴,我怎么会瞧不起大公子你呢?”
“你口口声声叫我大公子,在你心里……我还是不是虞家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公子?”
“在冬凝心里,你一直都是……大公子,是虞家的大少爷。”
虞昊东轻笑了一声,将头低了下去,凑在她的耳朵边上:
“既然如此,你不如从了我……我现在恢复了职位,你跟了我,日后荣华富贵有你享受的。”
冬凝被吓傻了,此时此刻……她说什么都不抵用了吧?
“可我不愿,我不喜欢你……你放开我!”
冬凝见虞昊东好赖都听不进去,她手虽然使不上力气,但虞昊东左腿有疾,她是知道的。
她小腿用力一踢,正好踢在了虞昊东的膝盖骨上,这突如其来直击天灵盖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放开了她。
趁着虞昊东跪在地上打滚的间隙,冬凝立马起身,撒腿就往树林里钻,甚至顾不上身上的衣衫褴褛。
虞昊东也不是吃素的,忍着剧痛,吃力的站起来,咬着牙追了上去。
越着急就越容易出事,冬凝本来能将他远远甩在身后的,奈何一不留神,被脚下的一根干树枝给绊倒了,整个人狠狠摔在了地上。
还没等她站起身,虞昊东的那两只脚就出现在了眼前,冬凝知道这次她是跑不掉了,她仰着头,绝望的看着他。
“冬凝,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清楚……要不是我们虞家落了难,你迟早是我的人。我堂堂虞家大少爷,要了你的身子,怎么会委屈你呢?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肯定会好好疼你……”
话说着,虞昊东顺势将她压在身下……
可冬凝还在奋力抵抗,誓死不从,最后,虞昊东狠下心双手紧紧掐住了冬凝的脖颈,手臂持续用力了许久……直到她彻底昏了过去。
幽深静谧的林子里,只剩下衣服被撕碎的声音。
……
同是在晋州的周宴南和江望,两人利索的办完事,周宴南先行一步回了上京城复命,留下江望处理后面的事情。
初冬的时候,早晚比白天要冷上两三倍。
一阵寒风吹过,林间的树叶被风刮的刷刷作响。
冬凝是被冷醒的。
她醒来时候的,除了盖在身上的一件斗篷,身下未着寸缕,身边空无一人,虞昊东以及那行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疼……
她浑身都泛着酸疼,两腿稍微动一下都觉得疼痛难忍。
身上的疼痛尚且能忍,但是心里的创伤呢?
早知道是这样凄惨的下场,她倒是宁愿永远都别醒过来……这样一了百了,一死了之。
冬凝绝望的闭上眼,心底早就没了求生的欲望,她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肯动,只希望死亡能来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树叶被踩碎的声音,越来越近,冬凝警觉的睁开眼睛,发现眼前莫名出现两个黑影,是两个男人。
显然,他们也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她。
“大哥,这不会是个死人吧?真晦气……”其中一个男子说道,声音有些粗犷。
另一个小心翼翼的用脚踢了踢她的手,见冬凝没有动静,于是张嘴说了句:“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值钱的玩意?”
两人说着,弯着身子慢慢朝她靠近……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贪财,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冬凝料想这两人并非善类,若是被他们发现了斗篷下面的她一丝不挂,那该如何是好?
她越想越怕,逼不得已,趁着夜黑风高,双手贴在地面上抓了一大把泥土和树叶重重往他们脸上砸去,然后起身裹紧了身上斗篷往正路方向拼命跑去。
本以为躺在地上的是个死人,谁能想到死人又突然活了,还把那两人吓得个半死。
“大哥,好像是个女的!”
他只看见白花花的大腿,不太敢确定,于是用了个好像……
“妈的,给我追……”
“……”
在这短短一天之内,冬凝已经经历了一次惨无人道的摧残,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否则的话,她就算是死,也是死不瞑目的。
等她终于跑到了主路上,却发现身后的那两个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很快就要抓到她了。
冬凝被急哭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可她根本顾不上去擦……
就在这时,迎面突然出现了一匹马,确切的说,是一个男子骑着马正朝她奔来。
天色太暗,她看不清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可冬凝却再清楚不过了,眼下能救她的,只有这人了。于是她狠下心来,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径直跪在了路中央,挡在那匹马的面前。
“公子,救我……”
冬凝看了眼被自己逼停的马儿,然后又紧张的回头看了看身后。
在回眸,只见骑在马上的人已经下了马,走到了她身边。
他微微弯着身,双手轻轻将她扶了起来……觉得有些眼熟,再凑近看了一眼……
他满脸震惊:“冬凝……冬凝姑娘?”
当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冬凝只觉得脑子嗡嗡的,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想象,面前这个男人居然是她朝思暮想,偷偷喜欢了那么久那么久的男人……
救她的不是别人,是江望。
但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冬凝最不愿看见的人……就是江望。
在她最狼狈不堪,破烂不堪,肮脏不堪的时候,居然碰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痛苦千倍万倍。
她飞快的别过脸,尽可能不让他看清自己模样,她更不敢再开口说话,只是眼泪吧嗒吧嗒一直往下掉。
冬凝再也忍不住,用手重重的将他推开,本能的想要逃。
可江望早已确定自己没有认错,转身一把拉住了冬凝的手臂,他温柔道:“冬凝,是我,你别怕。”
“你放开我……你别管我了。”冬凝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
谁都好,只要能救救她,是谁冬凝都无话可说。
可为何,这东梁如此之大……救下她的,偏偏是江望。
看见她这副样子的,偏偏是江望?
江望见她不但受了伤,身上除了那件斗篷好像再无遮挡的衣物,他飞快的解下自己身上厚实的外衫,将冬凝小心的护在了怀里,
他说:“没事了,冬凝,有我在。”
他还说:“是他们干的吗?”
江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两个男子,没等冬凝开口,他腰间的剑刃早已出鞘,那两人双双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
……
那夜,江望本打算赶回上京城的,没想到遇上了棘手的事情。
他带着伤痕累累的冬凝又返回了晋州城,多待了一晚上。
客栈里,江望怕她想不开,寸步不离,哪怕冬凝沐浴的时候,他也是好好的守在房间门口,里面一有动静他都会径直冲进去。
他不想冬凝出事,原因很多。
好在,冬凝比他想象的要坚强。
等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安静的坐在床上,让江望给她的伤口上药。
冬凝腿上伤的重些,本不想麻烦他,但转念一想……
其实这么久以来,冬凝都知道他,在他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况且,自己已经被人糟蹋成这样了……冬凝不敢再妄想。江望那么好,那么温柔又稳重,他值得拥有更好的女子吧。
“江公子……谢谢你救了我。”冬凝垂着眼,认真的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往自己脚踝上涂着药膏,心有些疼,鼻子也酸酸的。
江望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叫我江望吧,叫江公子显得生分了……”
冬凝无力的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一个虚弱无比的笑容:“知道了,江大哥。”
江望听完这个称呼,手指停顿了片刻,然后咧着嘴也跟着笑了起来:“算了,你想叫什么都好,冬凝姑娘高兴就好。”
这句话,温柔得不像话,宠溺的不像话。
冬凝做梦都想不到会有一天,和江望住在同一间房里,他会冲她微笑,还会由着她的任性乱来……
冬凝躺在床上,两眼黯淡无光,看着屋檐静静的发呆。
江望就睡在离她不远的地上,侧着身子,凝望着她。
像是挣扎了许久,他才悠悠的开口:“冬凝,是他吗?”
没来由的,江望只是简简单单的问了这一句。
冬凝转过头来看着他,眼泪无声的滑落,江望看见了黑暗中那一颗颗晶莹的泪滴。
她还是不说话。
厚实的被褥底下,江望握了握拳头,温柔道:“那些让你痛苦的回忆,你通通都不要去想,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虞昊东干的?”
江望耿直但他不是傻。
冬凝沦落到这地步,肯定不会是那两人干的。